当前位置: 中华道藏 > 四辅真经 > 黄帝阴符经 > 黃帝阴符经疏(原題李筌)

黃帝阴符经疏(原題李筌)

经名:黄帝阴符经疏。原题唐李筌疏。据《道藏提要》考证,应为宋人取李筌《阴符经序》与袁淑真《阴符经集解》合编而成。三卷。底本出处:《正统道藏》洞真部玉诀类。参校本:《丛书集成新编》所收梦华馆本(简称梦本)。

黄帝阴符经疏序

少室山达观子李筌,好神仙之道,常历名山,博采方术。至嵩山虎口岩石壁中,得阴符本,绢素书,朱漆轴,以绛缯缄之。封云:魏真君二年七月七日上清道士寇谦之藏诸名山,用传同好。其本糜烂,应乎灰灭。筌略抄记,虽诵在口,竟不能晓其义理。因入秦,至骊山下,逢一老母,髽髻当顶,余发倒垂,弊衣扶仗路旁#1,见遗火烧树,自语曰:火生於木,祸发必克。筌惊而问之,曰:此是《黄帝阴符》上文,母何得而言?母曰:吾受此符三元六甲周甲子矣。谨按《太一遁甲经》云:一元六十岁,行一甲子,三元行一百八十岁,三甲子为一周,六周积算一千八十岁。年少从何而知?筌稽首再拜,具告得处。母笑曰:年少颧颊贯於生门,命轮齐於月角,血脑未减,心影不偏,性贤而好法,神勇而乐智,是吾弟子也。然五十六年当有大厄。因出丹书符,冠杖端,刺筌口,令跪而吞之,曰:天地相保,乃坐树下,说阴符玄义。言竟诫筌曰:《黄帝阴符》三百言,百言演道,百言演法,百言演术。参演其三,混而为一。圣贤智愚,各量其分,得而学之矣。上有神仙抱一之道,中有富国安人之法,下有强兵战胜之术。圣人学之得其道,贤人学之得其法,智人学之得其术,小人学之受其殃,识分不同也。皆内出於天机,外合於人事,若巨海之朝百谷,止水之含万象。其机张,包宇宙,括九夷,不足以为大;其机弥,隐微尘,纳芥子,不足以为小;观其精微,《黄庭》八景不足以为学;察其至要,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;任其巧智,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。是以动植之性、成败之数、死生之理,无非机者。一名《黄帝天机》之书。九窍四肢不具,悭贪、愚痴、风痫、狂诳者,并不得闻。如传同好,必清斋三日,不择卑幼,但有本者为师,不得以富贵为重、贫贱为轻,违者夺二十纪。《河图》、《洛书》云:黄帝曰:圣人生,天帝赐算三万六千七百二十纪,主一岁,若有过,司命辄夺算,算尽夺纪,纪尽则身死。有功德,司命辄与算,算得与纪,纪得则身不死,长生矣。每年七月七日写一卷,藏诸名山岩石间,得算一千二百本命;日诵七遍,令人多智慧,益心机,去邪魅,销灾害,出三尸,下九虫,所以圣人藏之金匮,不妄传也。母语毕,日已晡矣,曰:吾有麦饭相与为食。因袖中出一瓠,令筌取水。

#1旁:原作“傍”,据梦本改。

 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上

少室山李筌疏

释题:阴,暗也。符,合也。天机暗合於行事之机,故曰《阴符》。

神仙抱一演道章

观天之道,执天之行,尽矣。

但观天道而理,执天之道,则阴阳动静之宜尽矣。

疏曰:天者,阴阳之总名也。阳之精炁轻清,上浮为天;阴之精炁重浊,下沉为地。相连而不相离,故列子御寇谓杞国人曰:天积炁耳,地积块耳,自地已上则皆天也。子终日行於天,奈何忧乎天崩?故知天地则阴阳之二炁,炁中有子,名曰五行。五行者,天地阴阳之用也,万物从而生焉,万物则五行之子也。故使人观天地阴阳之道,执天五炁而行,则兴废可知,生死可察,除此外无可观执,故言尽矣。

天有五贼,见之者昌。五贼在心,施行于天。宇宙在乎手,万物生乎身。

天生五行,谓之五贼。使人用心观执,奉天而行,则宇宙在乎掌中,万物生乎身上矣。

疏曰:五贼者,五行之炁也,则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焉。太公注云:圣人为之五贼,天下为之五德。人食五味而死,无有死而弃之者,此五贼之义。所言贼者,害也。逆之不顺,则与人生害,故曰贼也。此言阴阳之中包含五炁,故云:天有五贼。五#2者在天为五星,在地为五岳,在位为五方,在物为五色,在声为五音,在食为五味,在人为五脏,在道为五德,不善用之则为贼。又,贼者,五行更相制伏,递为生杀,昼夜不停,亦能盗窃人之生死、万物成败,故言贼也。见之者昌,何也?人但能明此五行制伏之道,审阴阳兴废之源,则而行之,此为见也;如人审五贼,善能明之则为福,德之昌盛也。又人能知五贼,藏者何也?在其心故曰五贼在心,心既知之,故使人用心,观执五炁而行,睹逆顺而不差,合天机而不失,则宇宙在乎掌中,万物生乎身上。如此则吉无不利,与道同游,岂不为昌乎?在仕宦之道,执仁义礼智信,则富贵荣华,岂不为昌乎?在军旅之道,明五行逆顺,则战取必胜,岂不为昌乎?故曰:见之者昌也。但因此五行相生而用之,则为道德合於阳也;相克之道用之,则为贼害合於阴也。故三教大师皆用理世,所立经教,只言修善而称道德,不令修恶而称贼害也。故知善修道德者,道也,是阳之主也;阴恶贼害者,魔也,是阴之精。除此之外,百万经教虚广故也。故宣尼云:一言以蔽之,曰思无邪。又曰:择其善者而从之,其不善者而改之。此则至道也,何必广谈修习欤?合道之体,不出此门,能知天地阴阳成败之元者,皆在《阴符》首章而尽理矣。世人见文少而言近,自不闲其要妙,亦何在三教经书广博所陈也?故骊山母云:观其精理,《黄庭》八景不足以为学;察其至要,经传子史不足以为文;任其巧智,孙吴韩白不足以为奇。此之义也。

天性、人也。人心,机也。立天之道,以定人也。

言以立天定人,在乎五贼。

疏曰:夫人心主魂之官,身为神之府也。将欲施行五贼者,莫尚乎心,故心能之士,有所图必合天道。此则宇宙虽广,观览只在手中;万物虽多,生杀不出於术内。故曰:心正可以辟邪也。

天发杀机,龙蛇起陆。人发杀机,天地反覆。天人合发,万变定基#3。

天发杀机,公道也;人发杀机,私情也。龙蛇感公道而震;私情紊乱,天地而反覆。天人俱合於公道,则千变万化,无不定矣。

疏曰:天含五炁,递为生杀,自然有之。天道生杀,皆合其机宜,不妄发动。阴阳改变,时代迁谢,去故就新,此天发杀机,皆至公也。乘天威杀之机,或龙或蛇,沉隐之类皆能震起於陵陆。顺天应时,畅达於其间,为乘天之机,不失其宜也。人发杀机,天地反覆者,人是五行之子,须顺五炁之生杀,任阴阳之陶运,何得擅自兴其生杀乎?至如世间之法,杀人者死,杀生者罪,何也?为非天之合杀,彼人奈何杀之乎?言人不合妄动杀机也。至如奸臣逆节,违背天道,反叛君亲,恣行凶恶,损害於世,擅行屠戮,妄动杀机者,同翻天作地,覆地作天,如此之大乱为逆,天之大祸,是名天地反覆。此则人怨神怒,天将诛之,人共杀之,俱合其杀机,是名天人合发,万变定基。罚叛讨逆,顺天行诛,皆合天杀之机宜。惬至公之正道,则万物咸伏,无敢妄动,名曰定基。君臣之道贵其公正,若能动用合其天机,应运同其天道,此则人安其心,物安其体,五行安其位,岳渎安其灵;上施道德,下行仁义,灾害不生,祸乱不作,天人静默,名曰定基。

性有巧拙,可以伏藏。

人之巧拙,不可显露;慎之择善,无令患生也。

疏曰:人怀性智巧拙,贤愚悉共有之。但少而言之,人有少巧智辩慧,便驰骋显露,不料得失,显招其咎者,何也?为不能隐密,不自诫慎,以致倾败耳。故《道德经》云:大辩若讷,大巧若拙。其言隐密也。《易》曰:君不密则失臣,臣不密则失身,机事不密则害成。此之谓也。可以伏藏者,贤人君子纵有巧智辩慧之性、博学多闻之才,动静合其机宜,可不为巧乎?常能隐伏,藏匿巨细,用之恐被嫉佞谗毁,反招其咎耳。况愚拙之人,自率於心,造次兴动,不自藏隐,立招祸患。贤人养道育德,巧拙之性俱隐伏於身心,然后内观正性,外视邪淫,善则行之,不善则舍之,修身炼行而成圣人,外人焉能知我巧拙之性乎?皆谓我天然贤圣,不知我修而致之,故曰伏藏也。

九窍之邪,在乎三要,可以动静。

言人九窍俱邪,皆能生患,在於要者,耳目口也,切使械慎,无令祸生。

疏曰:《南华》云:人有百骸、九窍、五脏,体而存之,人禀五炁而成形,头圆足方,四肢五脏,三魂七魄,递生邪正,互为君臣,在身通流。运动者,九窍也。邪正祸福之急者,在三要焉,即耳、目、口也。故《道德经》云:五色令人目盲、五音令人耳聋,五味令人口爽是也。道德之士,眼不视邪色,耳不听邪声,口不谈邪事,所以正事则视听言谈之,此名动也;涉其邪妄,悉不将心视听言说,此名静也。宣尼云:择其善者而从之,此名动也;择其不善者而改之,在此名静也。《孝经》云:言满天下无口过,行满天下无怨恶者,所缘身心静正而无邪恶,以致此也。但遇善即动,逢邪即静,此则身无祸患,皆在耳目口之防慎。故云:在乎三要耳。可以动,可以静也。

火生於木,祸发必克。奸生於国,时动必溃。知之修炼,谓之圣人。

奸火喻人之性,木国喻人之身。使人治国安身,而今奸火不发,然后修身炼行,以成圣人。

疏曰:此一科言圣意兴其喻也。为上文九邪三要动静之宜,切令戒慎,恐未能穷理尽性,故兴此火木奸国为令喻殷勤修炼以成圣人。木中有火者,喻人中有邪恶之性、五毒之火也。太公注云:广成子以为积火焚五毒,故知火者猛烈之炁,《书》云:火炎昆冈,玉石俱焚矣。木中藏火,慎勿钻研,火发则木焚矣。身中邪毒,忽纵恣之,则万善俱灭,其身溃矣。奸生於国,时动必溃者,凡有国则有奸臣贼子,包藏害心,思图篡夺,苟欲富贵,如此之类不一,皆潜藏国中,人君不可知之。但君怀道德,臣效忠贞;时自雍和,天下宁泰。奸人徒有其心,无由妄敢兴动,皆候其时,合动安得?君道失,臣道丧,兵水旱蝗,征敛苛刻,人心变易,思乱怨上,当此之代,万物皆有乱心,何况怀奸之人乎?又奸者不一,乘此隳败之时,则诸奸竞发,其国得不溃乎?此喻上之九窍三要、巧拙动静也。言人有道德定慧,隐伏身心之中,诸邪淫秽僻亦不能兴耳。若邪竞发,则身溃矣。故以奸火藏於木#4国以喻邪正伏於身心。此唯贤哲之士通详其文,晓达明悟,精念至道,去恶存善,是名知之修炼谓之圣人。故曰:上有神仙抱一之道,黄帝得之以登云天,汤武得之以王天下。骊山母云:圣人学之得其道,为顺天时,则内怀道德,外任贤良,知之修炼而成圣人,是得其道以升云天,黄帝是也。贤人学之得其法,为依五行之善正,不违天时,不逆地理,不伤财,不害物,富国安人,身为贤明乃得其法,道德之君,尧舜是也。智人学之得其术,为用天之道,分地之利,谨身节用以养父母,仁义礼智信,忠孝君亲,贞廉不失,保其禄位,是得其术,贤臣夔龙、伊尹是也。小人学之得其殃,为将天道之炁不习善之,用以智巧辩慧之性,专事三反昼夜,烦兵黩武,阴谋屠害,苟求奢荣,倾夺於世,虽暂富贵,不思祸之将至,反招败亡,延及后世,是得其殃也。禄山、思明篡逆悖乱之臣是也。圣母又言:此文深奥,若巨海之朝百谷,含弘万象,妙义灵也。

此神仙抱一演道章上,一百五言,使人明阴阳之道,察兴废之理,动用其机宜,然后修身炼行以成圣人。故曰:上有神仙抱一之道。赞曰:天道应运,阴阳至神。察其机要,存亡在身。悟者为正,迷则非真。知之修炼,谓之圣人。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上竟

#2五:原作“此”,据梦本改。

#3基:原作“机”,据梦本改。

#4木:梦本作“才”。

 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中

少室山李筌疏

富国安人演法章

天地,万物之盗;

天覆地载,万物潜生,冲炁暗滋,故曰盗也。

疏曰:天地者,阴阳也。阴阳二字,洎乎五行,共成其七,此外更改於物,则何惑之甚矣?言天地万物胎卵湿化,百谷草木悉承此七炁而生长,从无形至於有形,潜生覆育以成其体,如行窃盗,不觉不知。天地亦潜与其炁应用无穷;万物私纳其覆育,各获其安。故曰:天地,万物之盗。

万物,人之盗;

万物盗天而长生,人盗万物以资身。若知分合宜,亦自然之理。

疏曰:人与禽兽草木俱禀阴阳而生,人之最灵,位处中宫,心怀智度,

能反照自性,穷达本始,明会阴阳五行之炁,则而用之。《周易》六十四卦、六十甲子是也。故上文云:见之昌也。人於七炁之中,所有生成之物,悉能潜取以资养其身,故言盗,则田蚕五谷之类是也。《列子》曰:齐有国氏大富,云:吾善为盗矣,天有时,地有利,吾盗天地之时利。雨泽之滂润,吾陆盗禽兽,水盗鱼鳖。吾始为盗,一年而给,二年而足,三年大禳,自此以后,施及州闾。吾盗天地而无殃咎。若人盗人之金帛,奈何无辜乎?万物盗天地以生成,国氏盗万物以资身,但知分合宜,亦自然之理,此万物人之盗也。

人,万物之盗也。三盗既宜,三才既安。

既,尽也。三盗尽合其宜,则三才尽兴其任。

疏曰:言人但能盗万物资身以充荣禄富贵,殊不知万物反能盗人以生祸患。言上来三义更相为盗者,亦自然之理。凡此相盗,其中皆须有道,惬其宜则吉,乖其理则凶。故《列子》言:盗亦有道乎?何适其无道也?见室中之藏,圣也;知可否,智也;入先,勇也;出后,义也;分均,仁也。人无此五德而能行盗者,未之有也。此盗中之道也。向於三盗之中,皆须有道,令尽合其宜,则三才不差,尽安其任矣。皆不令越分伤性,以生祸患者也。

故曰:食其时,百骸理。动其机,万化安。

言人饮食不失其时,则身无患咎;兴动合其机宜,则万化皆安矣。

疏曰:言人理性命者,皆须饮食滋味也。故《左传》曰:味与道炁,炁以实志,滋形润神,必归饮食。黄帝曰:人服饮食,必先五味、五肉、五菜、五果,皆须调候得所,量体而进。熟则益人,生则伤脏,此食时之义也。故使饮食不失其时,滋味不越其宜,适其中道,不令乖分伤性,则四肢调畅,五脏安和,无诸疾病,长寿保终,岂不为百骸理乎?故亢仓子曰:冬饱则身温,夏饱则身凉。温凉时适,则人无疾疢,疫疠不行,得终其天年。故曰:谷者,人之天也。所以兴,王务农;王不务农,是弃人也。人既弃之,将何有国哉?但三盗既合其宜,三才尽安其任,此皆合自然之理。然后须明君贤臣调御於世,乘此既宜尽安之时,当须法令平正,用贤使能,仁及昆虫,化被草木,举头皆合於天道之机宜,则阴阳顺时,寰宇清泰,使万民之类皆获其安宁,此则动其机而万化安,故云:中有富国安人之法也。

人知其神而神,不知不神所以神也。

阴阳生万物,人谓之神;不知有至道,静默而不神;能生万物,阴阳为至神矣。

疏曰:神者,妙而不测也。《易》曰:阴阳不测谓之神。人但见万物从阴阳日月而生谓之曰神,殊不知阴阳日月从不神而生焉。不神者,何也?至道也。言至道虚静,寂然而不神,此不神之中能生日月、阴阳、三才、万物种种,滋荣而获安畅,皆从至道虚静中来,此乃不神之中而有神矣,其理明矣。饮食修炼之士,明悟无为不神之理,反照正性,而修无为之业,存思守一,反朴还淳,归无为之道,玄之又玄,方证寂默而不神,此则不神而能至神,故曰明矣。

日月有数,大小有定。圣功生焉,神明出焉。

日月运转不差度数,大小有定,方显圣功之力生焉,神明之功出焉。

疏曰:日月者,阴阳之精炁也。六合之内,为至道也。日月度数、大小律历之所辩,咸有定分,运转不差,故云日月有数,大小有定,圣功生焉者,六合之内,赖此日月照烛,阴阳运行而生成,万物有动植,功力微妙至於圣一,故曰圣功生焉,神明出焉者,阴阳不测之谓神,日月晶朗之谓明,言阴阳之神,日月至明,故曰神明。言天地万物皆承圣功神明而生有,从无出有,功用显着,故曰神明出焉。又言世间万物,皆禀此圣功而生,大之与小,咸有定分,不相违越,则小不羡大,大不轻小。故《庄子》言鹏鴳各自逍遥,不相谴羡,此大小有定之义。又言上至王侯,下至黎庶,各有定分,不相倾夺,上下和睦,岁稔时雍,名曰太平。故曰:中有富国安人之法。

其盗机也,天下莫不能见,莫不能知。君子得之固躬,小人得之轻命。

盗机深妙,易见难知。君子知积善之机,乃能固躬;小人务荣辱之机,而轻命也。

疏曰:盗机者,重举上文三盗之义也。假如国氏盗天而获富,人皆见种植之机,不知其所获之深理。何名为盗机?缘己之先无,知彼之先有,暗设计谋而动其机数,不知不觉,窃盗将来以润其己,名曰盗机。言天下之人咸共见此盗机,而莫能知其深理。设有智者、小人、君子,所见不同,君子则知固躬之机,小人则知轻命之机。固躬之机者,君子知至道之中包含万善,所求必致,如响应声。但设其善计,暗默修行,动其习善之机,与道契合,乃致守一存思,精心念习,窃其深妙以滋其性,或盗神水、华池、玉英、金液以致神仙。贤人君子知此妙道之机,修炼以成圣人。故曰:君子得之固躬矣。小人得之轻命者,但务营求金帛,不惮劬劳。或修才学武艺,不辞疲瘁,饰情巧智以求世上浮荣之机;或荣华宠辱,或军旅倾败,贪婪损己;或耽财好色,虽暂得浮荣,终不免於患咎。盖为不知其妙道之机,以政於此。故曰:小人得之轻命也。

此富国安人演法章中,九十二言,皆使人取舍合其机宜,明察神明之道,安化养命固躬之机也。故曰:中有富国安人之法也。赞曰:

天地万物,阴阳四时。更相为盗,贵合天机。圣功神明,非贤莫知。固躬轻命.,审察其宜。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中竟

 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下

少室山李筌疏

强兵战胜演术章

瞽者善听,聋者善视。绝利一源,用师十倍;三反昼夜,用师万倍。

绝利者,塞耳则视明,闭目则听审,务使身心不乱,主事精专也。

疏曰:言人眼贪色则耳不闻正声,听淫声则目不睹正色,此视听二徒俱主於心也。道德之士心无邪妄,虽耳目闻见万种声色,其心正定,都无爱悦贪着之心,与无耳目不殊,何必在於聋瞽者哉?但心中纳正,则耳目无邪;耳目无邪,则身心不乱;身心不乱,则精思举事发机皆合於天道。比之凡情,十倍利益。事皆成遂,何必独在用师。他皆仿此。三反昼夜,用师万倍者,上云身心正定,耳目聪明,举事发机,比常十倍。就中更能三思反覆,日夜精专,举事发机,比常情万倍,何必独在用师也?《论语》云:三思而后行,再,斯而可矣。使人用心必须精审,此之义也。所言师者,兵也。兵者,凶器。战者,危事。处战争之地、危亡之际,必须三反精思,深谋远略,若寡於谋虑,轻为进退,竟致败亡。所以将此耳目精思,引以用师为喻,切令修炼保护其身,非真用师也。道德之士,嫉恶如雠,知此耳目绝利之源,三反精思之义,深沉审细,理正居贞,诛锄邪佞之贼,自固其躬久,久成道,则黄帝灭蚩尤是也。至如古今名将,孙、吴、韩、白、武侯、卫公,皆善用师,悉能三反昼夜,成功立事以致荣华,然终谓强兵战胜之术,以为轻命之机,必也。黄帝得之以登云天,傅说得之以处玄枵也。故上文云:君子得之固躬,小人得之轻命。

心生於物,死於物,机在目。

心贪於物者损寿,目视无厌则意荒。但戒目收心,则无祸败之患也。

疏曰:道德之士,心不妄生,机不妄动,辄加於物情。而耽徇之人,取万物资身养命者,亦天然之理。但不令越分乖宜,反伤其性。故亢仓子言:万人操弓,共射一招,招无不中。招,垛也。亦云:招,箭人也。万物彰彰,以害一生,生无不伤者,以养性命也。今代之惑者,多以性养物,不知休息。此言心生贪婪,为物所盗,使人祸败耳。《家语》云:嗜欲无厌、贪求不止者,刑其杀之。《老子》云:知足不辱,知止不殆。可以长久。所贵知足。适其中,不令将心苦贪於物,反伤正性,必害於人。故《刘子》云:火林养鸟、温汤养鱼之义,以生於物、死於物也。机在目者,言人动生妄;心加於物者,皆由自睹而心生。故云:机在目欲,令戒慎其目,勿令妄视邪淫之色,使心於物不生妄动之机,不挠其性以固寿保躬也。

天之无恩而大恩生。

天地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养万物,不求恩报,而万物感其覆育,自有恩生。

疏曰:天地万物,自然有之。此皆至道之所含育,不求恩报於万物,万物承天之覆育,自怀恩於天。故《老子》言: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长而不宰。

迅雷烈风,莫不蠢然。

迅雷烈风,阴阳动用,人自怀惧,蠢然而惊。

疏曰:迅雷者,阴阳激搏之声也;烈风者,《庄子》言:大块噫炁,其名为风。凡此风雷,阴阳自有,本不威人,人自畏之,莫不蠢然而动,怀惊惧也。此言道德之君,抚育万灵,同天地之不仁,则大地、人民、禽兽、草木皆自归恩於君,感戴如天,各守其分,各安其业,无不逍遥也。明君但施其正令,以示国章,兆人睹其威命,如迅雷烈风,莫不蠢然而动,咸生恐惧之心,各自警戒,各自慎行也。以此治军,则将勇兵强,上威下惧,必能诛暴定乱。故言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

至乐性余,至静则廉。

至尚廉静,则心无忧惧;情怀悦乐,而逍遥有余。

疏曰:至乐者,非丝竹欢娱之乐也。若以此乐必无余。故《家语》云:至乐无声,而天下之人安。《三略》云:有道之君以乐乐人。此言贤人君子以心平性正,不欺於物,不徇於时,理国安家,无淫刑滥罚,不越国章,身无过犯,无所忧惧,自然心怀悦乐,情性怡逸,逍遥有余。岂将丝竹欢宴之乐而方比此乐乎?至如古人鼓琴拾穗,行歌待终,故曰:至乐性余也。至静,则廉者既不为小人,丝竹奢淫之乐,自保其无忧无事之欢。如此则不为声色所挠,而性静情逸,神贞志廉也。亢仓子曰:贵则语通,富则身通,穷则意通,静则神通。引此四通之体,义存乎一,故谓至乐至静也。人能至静,可致神通,是名至静则廉也。夫将帅之体,贵其廉静,杜其喧挠,赏罚不差,父子为军,心怀悦乐,性多余勇,然可摧凶克敌,功业必成。故曰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夫能栖神静乐之间,谓之守中,六情不染,二景常然。

天之至私,用之至公。

天道幽隐,不可窥测,至私也;万物生成,圣功显着,至公也。

疏曰:天者,至道也。言至道包含万类,幽深恍惚,无有形段,不可窥测,是名至私。私者,隐匿之义也。能於杳冥之中,应用无穷,生成万物,各具形体,随用立名。乃至公也。公者,明白显用,众可观之义也。此言道德之君,智虑广博,包总万机,智谋巧拙,进退可否,悉能私隐於深心,人不可得而窥之,是至私也。及其动用,观善恶,察是非,施政令,行赏罚,显然明白,为天下之可观,乃至公也。故曰:天之至私,用之至公也。为军帅之体,能用以隐密,机数难窥,取舍如神,威恩显着,上清下正,将勇兵强,克敌摧凶,功业盛茂,故曰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

禽之制在炁。

鹏搏九万,积炁而升;蜩鸠抢揄,决起而上。皆能制炁,进退而自由也。

疏曰:禽者,羽化百鸟之类也。炁者,天地阴阳之炁也。人之运动,皆以手足进退为利;禽鸟运动,皆以翅羽鼓炁。心动翅鼓,无所不之,上下由之;况人最灵,不能善用天机道德之炁,固躬养命以致长生久视乎?若人善能制道德之炁,则遨游太虚,禽鸟不足比也。为军帅之体,善用五行休王之炁,能知阴阳制伏之源,则摧凶克敌,不足为难。故曰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者也。

生者,死之根;死者,生之根#1;

愚人徇物而贪生,违生之理者促寿;贤人损己以求道,德其妙者固躬而不亡。

疏曰:此言人之在世,贪生恶死,皆自厚养其身,恐致灭亡也。鞠养身命,必须饮食衣服,此亦天然自合之理。故《庄子》言:耕而食,识而衣,其德不离。织而衣,耕而食,是谓同德。故知人生必资衣食之育养也。然在於俭约处中则吉,若纵恣奢溢过分则凶,而反害其生也。至若上古之人巢居穴处,情性质朴,亦不知有长生短促之理,任自然,而逍遥,年寿长永;后代真源道丧,浮薄将兴,广设华宇,衣服纨彩,滋味肴膳,越分怡养,恐身之不康,殊不知养之太过,役心损虑,反招祸患,为促寿之根本。故曰:生者死之根,死者生之根者。至如道德之士,损己忘劬以求长生之术,或则餐霞服炁,辟谷休粮,心若死灰,形同槁木,世人观之,必死之象,殊不知长生之根本也。故曰:死者生之根也。夫将帅之体,能知幸生即死,必死而反生者,则全军保众,为良将焉。故兵术曰:致兵於死地而反生。此是强兵战胜之术也。《庄子》曰:方生方死,方死方生也。

恩生於害,害生於恩。

君子勉善而感恩,恩生於害也;小人辜恩而起害,害生於恩也。

疏曰:此言人心向背,恩害互生也。本来无害亦无恩,因救害而有恩,则恩生於害。至如贤人君子小有患难,得人拯拔,怀恩感激,终身不忘,是恩生於害也。至如小人承君子之上恩顾,身居荣禄,不能戒慎终始保守,一朝恃宠失权,身陷刑网,不知己过,反生怨害,此曰害生於恩。道德之士感天地覆育之恩,不辜至道生成之德,修善行正,反朴还元,则无害可生於恩,恩亦无由生於害,不将恩害以挠性,守静默以生淳和。至如恩害相生,宠辱更致者,小人之道也。为将帅之体,不负皇恩,不骄荣宠,慎终如始,保守恩光,竭力尽忠,成功立事,恩亦无由生於害,害亦无由起於恩,以道德临戎,有征无战,岂不美哉?故云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

愚人以天地文理圣,我以时物文理哲。

愚人见星流日晕、风雨雷电、水旱灾蝗而生忧惧,殊不知君臣道德、政理淳和矣。安抚黎人,转祸为福,以此时物文理哲,唯圣我知之者矣。故天地悬日月以照善恶,垂列宿以示吉凶,皆道德自然之理矣。愚人仰视三光,观天文之变易,睹雷电之震怒,或寒暑不节,或水旱虫蝗,恐祸及身,悉怀忧惧,愚人以此为天地文理圣也。时物文理者,但君怀廉静,臣效忠贞,獹鹊不喧,边烽无燧,兆人康乐,寰宇宁泰,纵天地灾祥,无能为也。圣我以此为时物文理者,故《家语》云:殷太戊之时,道缺法邪,以致之孽桑谷忽生於朝,七日大拱。占者曰:桑谷野木,合生於郊。今生於朝,国亡矣,太戊恐惧,侧身修德,思君臣之政,明养人之道,三年之后,远方慕义,重译而至十有六国。则桑谷无能为灾。夫子曰:存亡祸福,皆在於己,天灾地妖不能加也。则妖祸不胜善政,怪梦不胜善行。又尧遭洪水九年,汤遭大旱七载,兆庶和平,人无饥色,何者?为君有道,政理均和,主信臣忠,百姓戴上,虽有水旱,不能为灾也。水旱者,天地也。文理者,时物也。若明时物之理者,皆能转祸为福,易死而生。故曰:我有时物文理哲。夫为军师之体,日晕五色,星流四维,怪兽冲营,野鸟入室,以天地文理示其灾祥,但能修政令,设谋虑,思抚士卒,转祸为福,则敌何敢当?此乃时物文理哲也。

故曰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下章一百三言,皆使人深思静虑,恩害不生,晓达存亡,公私隐密,开物成务,观天相时。故曰:下有强兵战胜之术也。赞曰:绝利一源,三思反覆。徇物之机,生死在目。乐出安静,恩生害酷。天地灾祥,时理为福。

自然之道静,故天地万物生。天地之道浸,故阴阳胜。

良曰:天地之道浸微,而唯胜者也。

阴阳相推而变化顺矣。

良曰:言阴阳相推,激至於自化,在於目乎?

是故圣人知自然之不可为,因以制之。

良#2曰:深矣,善矣,天人见之为自然,英雄见之为制,愚人见之为化也。

至静之道,律历所不能契。

鸟兽之谓也。

良曰:鸟兽之静,历不能机也。

爰有奇器,是生万象。八卦甲子,

万一决也。

神枢诡藏。

六癸,即玄女符也。

阴阳相胜之术,昭昭乎进乎象矣。

此七十言,理尽不疏也。

黄帝阴符经疏卷下竟

#1生者,死之根;死者,生之根:原作“死者,生之根;生者,死之根”,据梦本改。

#2良:原作“亮”,据梦本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