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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子道德经开题序诀义疏 (成玄英)

经名:老子道德经开题序诀义疏。唐成玄英撰。底本出处:敦煌P・2353、S・5887、P・2517号抄本2。原抄本残缺不全,现据蒙文通辑校本《老子义疏》(一九四六年四川省立图书馆石印本,简称蒙本)补第一至五十九章。敦煌本及蒙本均只有章名,无章次,今由整理者加上章次。参校本:《正统道藏》洞神部玉诀类强思齐《道德真经玄德纂疏》(简称强本)。

老子道德经开题3

(P・2353号抄本,前缺)

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◇始内:有终。始内有终,则终不成终。终内有始4,则始不成始。始不成始,所以无始;终不成终,是故无终。故《玄妙内篇》云:老子不生不灭,无始无终。《序诀》云:老子之号,因玄而出,在天地之先,无衰老之期,故曰老子。据教而言,有此三解;约理而辩,只自是一。据教即是逗机,故《西升》云:智亦不独生,皆须对因缘。对缘之义,何止在三,趣有三机,而作三说。若其得理,既不滞三,亦不执一。

第二名氏者,案《文始内传》云:尹宪稽首:敢问大人姓字?老子曰:吾姓字眇眇,非可备说。今姓李名耳字伯阳,外字老聃。姓李者,因玄妙玉〔女〕而有胎,经八十一年,曾逍遥李树之下,思闻清风,以祛尘或(惑)。乃剖左腋而生老子,仙童玉女手执香花侍卫左右,玄妙即指树云:此可为汝姓。《神仙传》云:老子生而能言,自指李树为姓。《上元经》云:李母昼卧,见五色珠大如弹丸,自天而下,因而吞之,遂即有胎。陆先生云:老子初生,却行九步,因即能言。但内外经书说者非一,今不具载。名耳者,老子耳无轮郭(廓),显示异相,因以为名也。字伯阳者,伯,长也,阳,生也,言圣人应世,利益弘多,方欲长养黎元,生成庶品。故《经》云生之畜之,长之育之也。外自5聃者,言舌聃聃然,既长且广,所以字聃也。《史记》云:老子之子名宗,仕魏,封于段干。宗之子汪,汪子宫,宫玄孙瑕。瑕子解仕汉,为胶西王太传。

第三法体者,案《九天生神经》云:圣人以玄元始三气为体,言同三天之妙气也。臧宗道又用三一为圣人应身,所言三一者,一精二神三气也。精者,灵智慧照之心。神者,无方不测之用。气者,色象形相之法。《经》云视之不见名曰夷,精也;听之不闻名曰希,神也;搏之不得名曰微,气也。捻(总)此三法,为一圣体。《经》云此三者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也。但老君以三一为身,身有真应之别,而解者义有三家。第一云:散一以为三,是圣人应;混三以归一,是圣人真。第二云:三之与一俱是应,非三非一乃是真,为三一俱是名6数故也。第三云:岂有离名数之外别有名数之真耶?即此三一非三一是真,非三一而三一是应。非三一而三一之应,此应是真应;三一而非三一之真,此真是应真。应真之真,不可定言真;真应之应,不可定言应。所以非真非应,而应而真。但圣人赴感,逗机应物,或寄人间,或生天上,随方显见,相好不同。故《升玄经》云:于彼净土,相好严仪,处此多炮,形同下斯。源夫能天能人者,岂天人之所能哉?必非天非人,故能天能人耳。且妙体希夷,卒难详究。今直据周时一应论老君容淀(貌)者,案葛抱朴引朱韬《玉札》云:老子黄色美眉,广颊(籁)长耳,大目晩齿,方口厚唇,额有舍一午达理,日角月玄,鼻有双骨,耳有三门,足蹈二五,手挹十文。此是托神李母下为周师之相也。虽复真应不同,而俱以自然为体。故《庄》云:常因自然而不益生。《序诀》云:老子体自然而然,生乎太无之先也。

第四时节者,案葛洪《神仙传》云:老子以伏羲时为郁华,神农时为缘因,祝融时为傅豫,黄帝时为广成子,而逗机赴感,应变随时,显晦无方,今不详载。故《序诀》云:世人谓老子当始于周代,老子之号始于无微之劫,甚窈窈冥冥,眇邈久远。又云开辟以前,复下为国师,代代不休,人莫能知之。是知老君出世非止于周,明矣。但为前劫遐旷,存而不论。今且据在周托生时节者,案刘向、嵇康、皇甫谧并云:生于殷末,为文王师。《序诀》云:老子以上皇元年太岁丁卯正月十二日丙午下为周师。既为文王作师,理当生于殷末,故下为周师,即殷之丁卯岁也。案《文始内传》、仙公《序诀》皆云:老子以无极元年太岁癸丑五月壬午去周西度。而解者多云是幽王时出关,此未可依准。何者?今检幽王庚申年立,立十一年为犬戎所灭,十一年内竟无癸丑,以前七年癸丑乃是宣王之时。又《国语》云:幽王二年,三川震、岐山崩。伯阳父曰:周将亡矣,不过十年。若以宣王时出关者,则不应见三川震、岐山崩也。寻平王宜咎东迁洛邑,以辛未岁立,立册三年方次癸丑。案《玉纬》云是此时出关也。臧玄静云:西出垄关,犹据幽王在长安之岁,恐当谬也。既平王时出关,则是西度函谷,故《出塞记》云:西出函谷关。函谷关今在陕州桃林县南十里,有故关门是也。又寻汉文以前直云元年、二年,未有别号,汉武之世方号元鼎、元朔,今《序诀》云老子以上皇元年下为周师,至无极元年去周西度者,此兼取人间世代,配诸天年号,理非流俗所知,例如经中朱灵、开皇等号也。《出塞记》及《玄妙内篇》、《文始内传》并云关令尹喜预瞻见紫云西迈,知有道人当过,即以其年十二月廿五日老子乘青牛薄板车,徐甲为御到关也。至廿八日日中授喜《道德经》上下卷。临去之际又说《西升》事毕,乃示见神通,腾空数丈,存亡恍惚,老少无恒。于是适彼宾,逗机行化。故皇甫谧云:老子西之流沙,作《浮屠经》以化戎俗也。《文始内传》又云:老子出关,周流八十一国,后至M宾化胡也。自紫气浮关,青牛西度,老君复还东夏,凡有三时。一者,寻仲尼以周灵王廿一年庚戌岁十月庚子夜生,仍师于老君,伏膺问道,故《史记》云:吾今日见老子,其犹龙乎。又《家语》云:周之老聃,吾之师也。二者,赧(赧)王时授干室《太平经》并百八十戒、治国治身修养要诀。三者,汉安时于蜀授天师正一明威之教,于时箫鼓云驾浮空而下,自称周之柱史,太上所遣。但神功不测,应感无方,或见圣容,或示凡迹,千变万化,不可思议,岂得以朝菌之龄语大椿之寿哉。寻内外经典,证据极多,皆云西化戎夷,竟无死迹。唯庄周云老聃死,秦侯吊之者,斯假设之辞耳,欲明死生之道均齐,凡圣之理泯一,犹如鸿蒙、云将之谈,盖寓言也。今雍州执皿屋7县有楼观者,即是尹真人之故宅。宅南有山阜,名老子陵。俗传云是老君墓,何诬之甚也。然墓者,埋葬也。老君既无死迹,岂有墓乎?当是于此山上西升轻举,后人追记圣德,因号曰老子陵。且老君在周隐身卑位,纵为陵墓,理亦不高。今检此陵,上耸数千尺,周回数百步,假使帝王国力,恐未能然,以此推量,固非冢墓明矣。

第五方所者,案《玄妙内篇》、《出塞记》、葛稚川、皇甫谧并云老君生于陈国苦县瀬乡曲仁里涡水之阴,而说者或云楚国,或云楚县,或称陈郡8,或称豫州者。寻楚以熊绎为始封之君,其地运楚,故称楚国。又春秋之日,县大而郡小,以郡属县,故云楚县。但陈则太释(睥)之墟,都于卄宛丘之侧。案禹别九州岛,则豫州之分,故称豫州。又武王伐纣,封舜后胡公满于陈,以备三恪,故称陈国。逮汉高祖灭秦,仍改陈国为淮阳郡,则郡大县小,故有阳夏、宁平、苦、柘四县属淮阳也。至后汉章帝,又改淮阳为陈郡。虽复时代迁贸(贸),名号不同,其于处所,舐自是一。汉桓帝梦见老子,乃诏陈相边韶,于老君生处建碑立祠,祠侧即有李母庙、虚无堂,左带灵溪,右环涡水,前后显敝,惟胜地。唐贞观十一年有诏,以皇家宗佑系自老君,给庙户廿人修葺院宇。皇甫谧云老子楚之相人者,今庙北有相城,故知相是地名,非官号也。后显所说正法,又开为五:第一道德,第二释经,第三宗体,第四文数,第五章卷。

第一道德者,道是圆通之妙覚,德是至忘之圣智。非境无以导智,非智无以照境,境智相会,故称道德。然境智智境,不一不异,而异而一,故《西升》云:道德混沌,玄妙同也。且古来解道,亟有不同,今泛举大绛(纲),义开五别。所言五者:第一依训释,第二依义释,第三待对释,第四所表释,第五无方释。

第一依训释者,道无也,德有也,故辅嗣云:道,无。又解云:道,道也;德,德也。今明道之为名,穷理尽性,不复可加,故非训释之所能尽。直置道以道为义,义自多含,不繁曲碎,更为他解故宣尼解《易》须晋二卦云:须,须也;晋,晋也。

第二依义释者,道以虚通为义,德以克获受名,为道能通物,物能得道故也。笃论道物,亦不一不异,故《经》云:道之为物,唯恍唯惚9。又《庄》云:言而足则终日言而尽道,言而不足则终日言而尽物也。

第三待对释者,道以德为义,德以道为义,非道无以通德,非德无以显道故也。又解云:道以物为义,德以丧为义,皆相显对故也。

第四所表释者,道以不道为义,德以不德为义,所以说道以彰于不道,所以说德以表于不德。故《经》云: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。《庄》云:不言之辩,不道之道,若有能此之谓天府。严君平云:不道之道,不德之德,正之无也。是知说道说德,以表于不道不德也。

第五无方释者,耶教正言,悉应自然,耕稗瓦营,无非至道。所以道无不在,所在皆通,随物方圆,曾无执滞。故《庄》云:夫道未始有封,言未始有常也。

第二释经者,寻三洞尊文,七部玄教,讨其题目,佥号曰经。是知经者,法教之捻(总)名,至人之洪统(范)。经之为义大矣哉,盖群品之舟航者也。但经乃多种,大略有三:一者,五德三元,凝空云篆,垂芒八角,妙气之文。二者,空林紫笔,金简玉字,苞以凤文之编,藏于七宝玄台,或在山洞之中,或在诸天之上。三者,简策(策)缣纸,篆干(隶)随时,传授流通,见行于世。虽复有此三迹,碍妙不同,而皆是圣言,并诠至理,咸能治病,悉名良药。但经之义训,训亦多涂,举其枢要,略为四释。所言四者,一由二径三法四常。

第一训由者,言三世天尊,十方太上,莫不因由此经而得成道。第二训径者,言能开通万物,导达四生,作学者之津梁,宴修真之要径。第三训法者,旨趣玄妙,能所精微,可以轨则苍生,楷模众圣也。

第四训常者,言非但理致深远,湛寂嶷然,抑亦万代百王不刊之术。具斯四义,故称为经也。而言序诀者,序,述也,诀,断也,序述圣人之旨,诀断学者之疑也。《礼记》云:作者之谓圣,述者之谓明。仙公有圣明之德,故作序以述经旨。

第三宗体者,夫释义解经,宜识其宗致,然古今注疏,玄情各别。而严君平《旨归》以玄虚为宗,顾征君《堂诰》以无为为宗,孟智周、臧玄静以道德为宗,梁武帝以非有非无为宗,晋世孙登云托重玄以寄宗。虽复众家不同,今以孙氏为正,宜以重玄为宗,无为为体。所言玄者,深远之名,亦是不滞之义。言至深至远,不滞不着,既不滞有,又不滞无。岂唯不滞于滞,亦乃不滞于不滞,百非四句,都无所滞,乃曰重玄。故《经》云:玄之又玄,众妙之门。《隐诀》颂云:玄玄至道宗,上德体洪元也。而言无为者,镜像苍生,萄(刍)苟(狗)万物,虽复挥斥八极,而神气无变,故为则无为,无为则为,岂曰拱哩(嘿)而称无为哉?故《经》云:损之又损之,以至于无为。又云:道常无为而无不为。《序诀》云:无为之文,汗之不辱,饬(饰)之不荣也。第四文数者,寻青牛发软(轸),紫气浮关,真人尹氏亲承圣旨,当尔之日,止授五千文。故《序诀》云:于是作《道德》二篇,五千文上下经焉。是知五千之文,先有定数,后人流传,亟生改易。案:河上公本长五百四十余字,多是兮乎者也。盖逗机应物,故文饬(饰)其辞耳。但高士逸人多尚其业,好异之徒例皆添糅,遂使鱼目乱珠,玉石无辨。太极仙公欲崇本抑末,乃示以本文止五千字。故《序诀》云:吾已于诸天校定,得圣人本文者乎。今所讲诵,多依葛本。其葛本字体亦有讹滥,事由钞写差错,岂关仙公所为。至若以愚为娱,以畲为喘,如斯之文,愚所未喻,唯当研寻玄旨,择善而从,无容胶柱刻般,域心固执。须诸学者,搜简定数,云少一字,不满五千。解者不同,而罕得厥中,或言阙此一字,用象太一之无,或云少此一字,以明絶言之理。斯并苟为异端,妄生抑度,窃寻经意,岂其然乎。只是经中卅辐也,且古者三十分为二文,今时卅擒(总)为一字,有此离合,故少一文也。第五章卷者,此一部妙经,五千奥典,上下二卷,八十一章,各有表明,咸资法象,岂徒然哉,良有以也。故八十一章象太阳之极数,上下二卷法两仪之生育。是以上经明道以法天,下经明德以法地,而天数奇,故上经有卅七章;地数偶,故下经有册四章。《经》云: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。《庄》云:神鬼神帝,生天生地。《西升》云:大道旷荡,无不制围。是知至道虚通,括囊无外,岂止阴阳天地而已。今明立教利物,故寄之两,

(P・2353号抄本止此,后缺)

1原缺书名,今由整理者据《新唐书•艺文志》拟加此名。

2凡敦煌本中的通假字、异体字,均随文在括号中注明通行字。

3此标题原缺,今由整理者据文义补。

4此句原文残缺,据文义补。

5自:疑应作“字”。

6名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7屋:原作“屋”,据文义改。

8郡:原作“群”,据文义改。

9唯惚:原作“惚唯”,据文义改。

 

老子道德经序诀义疏1

(S・5887号抄本,前缺)

◇马迹山合神丹金液◇◇◇◇◇◇◇◇世,高上其志,后得地仙。仙公〔曩者所好,加亲见真人,教〕2以◇诀。

曩,昔也,道德尊经昔◇◇◇◇◇◇诀,◇诀之要,备在下文。

第二◇◇◇◇。

云:诵经万遍,夷心注玄者,皆必升仙。

◇◇◇◇妙文,偃驾八清。尤尊是书,日夕朝拜,朝拜〔愿念,具如《灵宝法》〕3矣。

尤,甚也。仙公尊此天书,六时朝礼,如灵宝威仪。

第三结成劝戒。

学仙君子,〔宜弘之焉,〕4仙公常秘此言,无应仙之相好者,不传也。

加意留心,精勲研习,自非宿植德本,骨相◇◇◇尔漏慢,传非其人,所以仙公宝秘此言。

第三大段有一颂一章,名为证序出《太极隐◇》,依以为内修方法不烦该讲。(S・5887号抄本止此后缺)

1此标题原缺,今由整理者据文义补。

2、3、4原文残缺,据敦煌P.2370号抄本《老子道德经序诀》补。

 

老子道德经义疏1

道经上

此经是三教之冠冕2,众经之领袖,大无不包,细无不入,穷理尽性,不可思议。所以题称道德。道是虚通之理境,德是志忘之妙智。境能发智,智能克境。境智相会,故称道德。其委曲玄旨,具在开题义中,今就上卷三十七章大分三别:第一,一章标道宗致,第二,三十五章广明道法,第三,一章总结指归。

道可道章第一

道可道章即是第一大段,标道宗致,就此章中又开四别:第一略标理教,第二泛明本迹,第三显二观不同,第四会重玄之致。

第一略标理教。

道可道,非常道;

道以虚通为义,常以湛寂得名。所谓无极大道,是众生之正性也。而言可道者,即是名言,谓可称之法也。虽复称可道,宜随机惬当而有声有说,非真常凝寂之道也。常道者,不可以名言辩,不可以心虑知。妙絶希夷,理穷恍惚。故知言象之表,方契凝常真寂之道。可道可说者,非常道也。

名可名,非常名。

名者,教也。前言可道,盛明于理。今言可名,次显于教。真理既絶于言象,至教亦超于声说。理既常道不可道,教亦可名非常名。欲明理教教理,不一不异也。然至道深玄,不可涯量,非无非有,不断不常。而义有抑扬,教存渐顿,所以立常以破可,故言可道非常道。至论造极处,无可无不可,亦非常非不常。故《玉京经》云:无可无不可,思与希微通。

第二泛明本迹。

无名,天地始;

始,本也。虚无至道,陶甄万物,二仪三景,何莫由斯。故指此无名,为物之本。道本无名,是知不可言说明矣。

有名,万物母。

有名,迹也。重玄之道,本自无名,从本降迹,称谓斯起。所以圣人因无名立有名,寄有名诠无名者,方欲子育众生,令其归本,慈悲鞠养,有同母仪。

第三显二观不同。

常无欲,观其妙;

妙,精微也。观,照察己身也。言人常能无欲无为、至虚至静者,即能近鉴己身之妙道,远鉴至理之精微也。常有欲,观所3徼。

徼,归也。欲,情染也。所,境也。言人不能无为恬澹,观妙守真,而妄起贪求,肆情染滞者,适见世境之有,未体即有之空,所以不察妙理之精微,唯睹死生之归趣也。前明无名有名之优劣,此显无欲有欲之胜负也。

第四会重玄之致。

此两者同出而异名,

两谓无欲有欲二观也。同出谓同出一道也。异名者,徼妙别也。原夫所观之境唯一能观之智有殊二观既其不同,徼妙所以名异。

同谓之玄。

玄者,深远之义,亦是不滞之名。有无二心,徼妙两观,源乎一道,同出异名。异名一道,谓之深远。深远之玄,理归无滞。既不滞有,亦不滞无。二俱不滞,故谓之玄。

玄之又玄,

有欲之人,唯滞于有。无欲之士,又滞于无。故说一玄,以遣双执。又恐行者滞于此玄,今说又玄,更祛后病。既而非但不滞于滞,亦乃不滞于不滞。此则遣之又遣,故曰玄之又玄。

众妙之门。

妙,要妙也。门,法门也。前以一中之玄,遣二偏之执。二偏之病既除,一中之药还遣。唯药与病一时俱消,此乃妙极精微,穷理尽性。岂独群圣之户牖,抑亦众妙之法门。

天下皆知章第二

天下皆知章即是第二大段第一章,广明道法。此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有无二观,碍妙不同,故次此章即显无为之能,有为之弊。就此章中,义分为两:第一明凡情执滞,颠倒生迷。第二显圣智虚凝,忘功济物。第一明凡情执滞,颠倒生迷。就此章中,又开二别:初两句泛辨美善,举体不真。后六句三双,明诸法无实。初泛辨美善,举体不真。4天下皆知美之为美,斯恶已。天下者,世间之总名也。皆,咸悉也。美,悦爱也。《上元经》云:诸天之下,诸地之上,其中人物,名曰世间。言一切苍生,莫不就滞诸尘,妄执美恶。违其心者,遂起憎嫌,名之为恶;顺其意者,必生爱染,名之为美。不知诸法,即有即空。美恶既空,何憎何爱?故《庄子》云:毛娇媪姬,人之所美,鱼见之深入,鸟见之髙飞。又云:美者自美,吾不知其美。恶者自恶,吾不知其恶。以斯所验,岂有美恶哉。故知世间执美为美,此即恶矣。

皆知善之为善,斯不善已。

言凡鄙之流,迷于真理。非但就淫声色,抑乃贪着名誉,求名丧身,利己害物。不知名善,举体虚妄。故下文云:名与身执亲?《庄》云:为善无近名。又云:其所矜惜,无非名善者也。是知矜名执善,于理不臧。唯当忘善恶而居中,方会无为之致也。

后明诸法无实。

有无相生,

有无二名,相因而立。推穷理性,即体而空。既知有无相生,足明万法无实。

难易相成,

空心慧观,无易无难。分别执情,有难有易。是知难易二法,相互而成。长短相形,

以长形长,则无长。以短比短,则无短。故如长短相形而有者也。

高下相倾,

倾,夺也。夫有高则有下,无下则无高。何者?夫以尺比寸,尺即为高。以尺比丈,尺即为下。向者之高今之成下。故知高下竟无定相,更相倾夺,所以皆空也。

音声相和,

夫宫商丝竹,相和而成。推求性相,即体皆寂。以况万有,虚假亦然。先后相随。

夫以今望昔,所以有今。以昔望今,所以名昔。而今自非今,何能有昔。昔自非昔,岂有今哉。既其无昔无今,何先何后?是有先有后者,三时相随,而竟无实体也。

第二显圣知虚凝,忘功济物。是以圣人治,

是以,连上之辞也。圣人者,体道契真之人也。亦言圣者正也,能自正己,兼能正他,故名为圣。治,理也。即此圣人慈悲救物,转无为之妙法,治有欲之苍生。所治,近指上文。能治,属在于下。仍前以发后,故云是以圣人治也。

处无为之事,

言圣人寂而动,动而寂。寂而动,无为而能涉事。动而寂,处世不废无为。斯乃无为即为,为即无为。岂有市朝山谷之殊,拱默当涂之隔耶?故言处无为之事也。

行不言之教。

妙体真源,絶于言象。虽复虚寂,而施化无方。岂唯真不乖应,抑亦语不妨默。既而出处语默,其致一焉。端拱寂然,而言满天下。岂曰杜口而称不言哉。故《庄子》云:言而足者,则终日言而尽道;言而不足者,则终日言而尽物。

万物作而不为始,

万物者,一切群生也。作,感动也。始,先也。圣人无心,有感斯应。譬彼明镜,方兹虚谷。感而后应,不为物先。故《庄子》云:常和而不唱也。

为而不恃,

为,施化也。恃,怙赖也。夫圣人虚怀,逗机利物,自他平等,物我兼忘。虽有大功,终不恃赖,忘其功也。成功不处。

覆载万物,功格天地,照烛苍生,光逾日月,而推功于物,不处其德也。夫唯不处,是以不去。

夫者语端,唯之言独。夫能造化天地,亭毒含灵,有大至功,而推功于物者,其唯圣人乎。只为能忘其功,而至功弥远。圣德斯在,是以不去。不尚贤章第三5

就此一章6,分为三别。第一泛举三不,以戒行人。第二独显圣人虚怀利物。第三重勅学人,令忘知会道。

第一泛举三不,以戒行人。

不尚贤,使民不争。

尚,贵也。贤,能也。非谓君王不尚贤人,直是行人挠谦,先物后己,不自贵尚而贱人也。而言不争者,若人人自贵而贱物,则浮竞互彰;各各退己而先人,则争忿自息。故云不争也。

不贵难得之货,使民不盗。

难得之货,谓随珠荆璧、垂棘照车也。若使普天贵宝则盗贼斯生。率土贱珍,则滥窃不起。故言不盗。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。

可欲者即是世间一切前境色声等法,可贪求染爱之物也。而言不见者,非杜耳目以避之也,妙体尘境虚幻,竟无可欲之法,推穷根尘不合故也。既无可欲之境,故恣耳目之见闻,而心恒虚寂,故言不乱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譬如镜中影,可见不可取。又云:欲视亦无所见,欲听亦无所闻。前不盗不争,是别;今不见可欲是总,遣三业及一切法也。第二独显圣人虚怀利物。

圣人治,虚其心,

圣人治,同前释。既外无可欲之境,内无能欲之心,心境两忘,故即心无心也。前既境幻,后又心虚也。

实其复,

虽复即心无心,而实有灵照,乃言妙体虚寂,而赴感无差。德充于内,故言实其腹也。

弱其志,

既内怀实智,而外弘接物,处俗同尘,柔弱退己也。

强其骨。

骨,譬内也。言圣人虽复外示和光,而内恒寂泊。欲明动不伤寂,应不离真,故言强其骨也。

第三重勅学人,令忘知会道。

常使民无知无欲,

知者,分别之名。欲者,贪求之目。言圣人常以空慧利益苍生,令倒置之徒,息分别之心,舍贪求之欲也。使知者不敢不为,

前既舍有欲得无欲,复恐无欲之人滞于空见,以无欲为道,而言不敢不为者,即遣无欲也。恐执此不为,故继以不敢也。

则无不治。

治,正也。行人但能先遣有欲,后遣无欲者,此则双遗二边,妙体一道,物我齐观,境智两忘,以斯为治,理无不正也。

道冲章第四

道冲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既令忘智会道,妙体一中,故次此章即明至道以中为用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明虽复以中为用,应须遣中。第二显圣智虚凝,为物宗匠。第三示韬光晦迹,俯应下凡。第四结叹圣人超于万象之首。

第一明以中为用,应须遣中。

道冲而用之,又不盈,

冲,中也。言圣人施化,为用多端,切当而言,莫先中道,故云道冲而用之。此明以中为用也。而言又不盈者,盈,满也。向一中之道破二偏之执,二偏既除,一中还遣。今恐执教之人住于中一,自为满盈,言不盈者,即是遣中之义。

第二显圣智虚凝,为物宗匠。渊似万物宗。

渊,止水也,以况圣人。言止水能鉴于人,圣智能照万法。故大匠取则于止水,众生宗极于圣人。而言似者,明无宗而宗,宗不定宗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人莫鉴于流水,而必鉴于止水。又云:止水为澄为渊。宗则大宗师义也。

第三示韬光晦迹,俯应下凡。挫其鋭,解其忿,

挫,止也。鋭,进也。既重玄行足,自利道圆,为物师宗,故此下明利他也。体知物境虚幻,令进求之人息于贪竞也。而言解忿者,忿,嗔怒也;解,释散也。夫忿对心生乎违顺,违顺起乎妄心。圣人达违顺之两空,体妄心之非有,故能诱导苍生,令归真实,释散其怀,而破嗔痴也。和其光,

光,智照也。言圣人智慧光明,与日月齐照,而韬光晦迹,共凡智相和。圣德潜被,不曜于物,故下文云光而不曜。

同其尘,

尘,则色声等六尘也。犹如世间尘土,能点秽净物;色声等法,能污染清行,故名为尘也。而言同者,圣人降世逢时,晦迹应凡,既韬彼智光,亦混兹尘秽,色声无别,眼耳固同,处染不染,所以为异也。

湛似常存。

湛,凝寂也。似,不定也。言圣人虽复和同光尘,而神凝姑射,动不乖寂,故云常存。而言似者,明非应非寂,而寂而应,寂不定寂,而应不定应也。

第四结叹圣人超于万象之首。吾不知谁子,象帝之先。

吾,老君自称也。言此即寂即应之圣道,不知从谁而生,故言谁子也。象,似也。帝,天也。既能生天生地,似如天地之先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神鬼神帝,生天生地。又云:先天地生而不为老。然至道幽玄,寂寥恍惚,不生不灭,不先不后。而今言先者,欲明先而不先,不先而先,故加以象也。

天地章第五

天地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虚玄至道超万象之先,故次此章显忘功用,圣人与二仪合德。即此章中,义开三别:第一举圣人天地,施化忘功。第二寄橐籥两器,显明妙用。第三斥多闻博学,不如体真。

第一举圣人天地,施化忘功?天地不仁,以万物为刍狗。

仁,恩也。刍狗,草狗也。《庄》云:已陈之刍狗。且圆穹在上,方峙于下,二仪覆载,亭毒群生,有大至功。而言不仁者,视万物如一狗也。何者?夫刍狗之为物,但有狗名而无狗实也。况一切万物,虚幻亦然,莫不相与皆空,故无恩报之可责也。圣人不仁,以百姓为刍狗。

圣人者,与天地合其德,与日月齐其明,故能空心利物,功侔造化。所以先举天地,次显圣人。圣人虽复拯救苍生,竟不见能化所化,亦同刍狗,虚幻无实也。前举二仪,徧该无识,故称万物。后显圣人,意在有情,故言百姓。非是不化无识,为有识能禀教故也。

第二寄橐籥两器,以明妙用。天地间,其犹橐籥,

橐,W袋也。钥,箫管也。夫天地圣人,虚心利物,譬彼笙管,方兹轿袋。虚心之义,继在下文。

虚而不屈,动而愈出。

屈,竭也。橐籥内空,故出声气不竭。亦犹天地无心,故能生化无穷也。动而愈出者,言橐籥动,则声气生;圣人应,则经教出也。

第三斥多闻博学,不如体真。多闻数穷,不如守中。

多闻,博赡也。数穷,多言也。博学多言,唯益世智。既不体道,理归于穷。中,一道也,多闻适足有为,守中即长生久视。以此格量,故不如守中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文灭质,博溺心。又阳朱云:邻人以多岐亡羊,学者以多方丧道也。

谷神章第六

谷神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多闻博识,不如守中,故次此章明只为守中,故得谷神不死。就此章中,义分两别:第一显虚玄至道,能生立二仪。第二明不断不常,而用无劳倦。第一显虚玄至道,能生立二仪。

谷神不死,

谷,空虚也。神,灵智也。河上公言谷养也,言苍生流浪生死,皆由着欲故也。若能导养精神,如彼空谷,虚容无滞,则不复生死也。

是谓玄牝。

是谓,仍上辞也。玄者,不滞之名。牝以雌柔为义。欲明养神如谷,令其不死者,无过静退雌柔,虚容不滞也。

玄牝门,天地根。

言此深玄不滞之道,雌虚柔静之法,能开导万物,生化两仪,故云根也。第二明不断不常,而用无劳倦。

绵绵若存,

绵绵,微细不断貌也。若,似也。存,有也。若言神空,则是断见。若言神有,则是常见。前说神空,故得不死。仍恐学者心滞此空,今言若存,即治于断也。又恐学人心溺于有,故继似字,以治于常也。

用之不勤。

即用此非无非有之行、不常不断之心,而为修道之要术者,甚不勤苦而契真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动则有载劫,自惟甚苦勤。吾学无所学,乃能明自然。

天地长久章第七

天地长久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虚玄至道能安立二仪,故次此章,即托于二仪而为修习之法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正举二仪,假设问答。第二略显圣智修营之能。第三结叹圣人独成尊贵。

第一正举二仪,假设问答。

天地长久。

二仪虽大,犹有劫尽之期。然就形相之中稍为赊远,故举天地以况圣人。

天地所以能长久者假设疑旨,发明其义。

以其不自生,

假答前问,释其所由。言天地但施生于万物,不自营己之生也。

故能长久。

结释也。

第二略显圣智修营之能。

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,外其身而身存。

是以仍上以合喻也。圣人即与天地合德者也。举其高行,楷模群有也。后其身,先度物也。而身先,超三界也。外其身,M肢体也。而身存,得长生也。

第三结叹圣人独成尊贵。此其无尸,故能成其尸。

尸,主也。言圣人观物我虚幻,名实俱空,故能后己先人,忘我济物,故无主也。而言成其尸者,结叹圣人也。只为德合二仪,刍狗百姓,故独居三界之尊,成天人之化主也。

上善章第八

上善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略明忘我之行,未显,功能,故次此章广举忘我之人,有殊能妙用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正标上善,法喻两陈。第二泛举三能,广明七德。第三结叹柔弱,所以无疵。

第一正标上善,法喻两陈。

上善若水。

善有二种,一执二忘,此是忘善,故称为上。水有多种利用,故偕况之。利用功能,具列于下。

第二泛举三能,广明七德。

水善利万物,

言水在天为雾露,在地为泉源,津润沾洽,利物弘多。以此功能,故况圣德。圣德应感,善功机权,方便开化,其义如水,故以为喻也。

又不争,

水性柔和,不与物争,方圆任器,壅决随人。上善之行,应物亦尔。处众人之所恶,

所恶者,卑下之地。卑下之地,水则居之。言众人皆舍下趣高,W慢陵物。上善独去高取下,柔和静退。

故几于道。

几,近也。言行此三能,故近于道。三能已了,次明七德。

居善地,

水性趣下,以下为安。上善好谦,以谦为吉。故用卑下而为善地,所谓处乎不竞之地。

心善渊,

渊,止水也。言止水清洁泓澄,渊深难测。上善心源,虚远静照亦然。故渊静则鉴人,心虚则照物。与善仁,•仁,恩也。言水性沾濡,惠润于物。圣德慈救,恩被苍生。慈救则不隔怨亲,沾濡则岂拣净秽。

言善信,

信,实也。水能澄鉴仪貌,妍丑不欺。圣言证理,信如符契。亦言海水三潮,不失时候。况圣智逗机,不遗三品。

正善治,

水性平而无僻,圣心正而治邪。《庄》云:平中准,大匠取则焉。

事善能,

水性多能,随事利益。圣智虚察,顺物成功。

动善时。

水冬凝夏释,流结随时。况圣智虚忘,感来则应。观机动寂,不失事宜。出处默语,不二而一。第三结叹柔弱,所以无疵。夫唯不争,故无尤。

夫唯,义同前释。唯水与圣,独以不争为能,虚柔顺,故无尤过也。

持而章第九

持而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广明无为上善,虚己利他,故次此章,即显有欲下凡,自贻伊谴。欲示去取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执心有欲,多致倾危。第二明富贵骄矜,必遭祸害。第三谦柔静退,方合天道。第一明执心有欲,多致倾危。持而盈之,不若其已。

持,执也。盈,满也。已,止也。言不能静退谦虚,恒欲执求盈满,夸矜我大,意在陵人,必致倾危,不如止而勿行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卮满则倾危。又《书》云:满招损,谦受益。

揣而鋭之,不可长保。

揣,磨也。鋭,利也。夫揣剑磨刀,虽利必损。•况励己陵物,宁不困乎?又揣磨心智,唯欲贪求,其为伤害,甚于戈戟。物皆我雠,故不可长保。

第二明富贵骄矜,必遭祸害。

金玉满堂,莫之能守。

欲甚神倦,财富形劳,身心既困,莫能守也。又积不能散,必招巨盗。内怀忧戚,外周楼疏,身死财泮,故莫之能守。

富贵而骄,自遗其咎。

咎,衅也。遗,与也。夫处富贵,应须济物。不能谦逊,反更骄盈,自致危亡,岂关佗与。

第三谦柔静退,方合天道。功成名遂身退,天之道。

天者,自然之谓也。夫日中则戾,月满则亏。亏必盈,极则反,数其然也。所以佐世之功成,富贵之名遂者,必须守分知足,谦柔静退,处不竞之地,远害全身。能如是者,深合天真之道也。功成名遂者,谓退身隐行,行自然也。

载管章第十

载营章所次前者,前章略显骄矜之过,谦退之德。其于修习法门,犹自未具,故次此一章,即广明内外两行次第功能。就此一章,义分三别:第一明拘魂制魄,守一内修。第二广显治国利佗之行。第三结叹达道忘功之美。第一明拘魂制魄,守一内修。

载营魄,

载,运也。营魂是阳神,欲人之善。魄是阴神,欲人之恶。故魂营营然而好生。魄,泊也,欲人之泊着生死。又魂性雄健,‘好受喜怒;魄性雌柔,好受惊怖。惊怖喜怒,皆损精神,故修道之初,先须拘魂制魄,使不驰动也。

抱一能无离,

抱,守也。一,三一也。离,散也。既能拘魂制魄,次须守三一之神,虚夷凝静,令不离散也。

专气致柔能婴儿

专,精专也。气,道气也。致,得也。柔,和也。只为专精道气,致得柔和之理。故如婴儿之无欲也。

涤除玄览能无疵,

涤,洗也。除,遣也。览,察也。疵,病也。涤荡六府,除遣五情,使神气虚玄,故能览察妙理,内外清夷,而无疵病也。然后身无所为,心无所取,不为有生,不为无灭。以此而用,岂有疵病。此明自利也。第二广显治国利佗之行。

爱人治国而无知,

前既自利道圆,此下应须接物。接物之行,莫先治国爱民。知,分别智也。慈悲覆养,是曰爱民。布政行化,名为治国。夫治国者须示淳朴,教以无为,杜彼邪奸,塞兹分别。如此则击壤之风斯返,结绳之政可追。故下文云以智治国,国之贼,不以智治国,国之德。

明白四达而无为,

明以能照得名,白以洁素受称。四者四方,达者无碍。言圣人空慧明白,妙达玄理,智无不照,境无不通,故略举四方,足明八极。且寂而能应,所以四达。应不乖寂,恒自无为也。又解云:四达者,达三界及道•境也。

天地开阖而为雌。

河上公本作天门。阖,闭也。雌,静也。天地开阖,谓劫运成坏也。言圣人混迹二仪之中,不为三灾所及虽劫有废兴,而心恒虚静。故《庄子》云:大浸稽夭而不溺,大旱金石流土山焦而不热。

生之畜之,

言圣人自利道圆,利佗德满,故能生化群品,畜养含灵。故下文云道生之,德畜之,物形之。

生而不有,为而不恃,

虽复陶铸万物,亭毒三才,妙体真空,故无苍生之可化。为而不恃,岂有功用之可称。只为无苍生之可化,故施为利物,亦无恩造之可恃也。

长而不宰,

宰,主也。圣人长养群生,实为化主。而忘功丧我,故云不宰。

第三结叹达道忘功之美。

是谓玄德。

玄言深远,德乃上德。叹此忘功圣人冥于造化,可谓深玄上德也。三十辐章第十一

三十辐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虽显自利利佗内外二行,其于空有两慧,犹自未圆。故次此章,具明资导之义。就此一章,义分为两:第一泛举三事,以况有无。第二的辨有无,显明资导。

第一泛举三事,以况有无。三十辐共一毂,当其无,有车之用。《周礼•考工记》云:三十辐象三十日,以成一月也。当其无者,箱毂内空也。只为空能容物,故有车用。以况学人心空,故能运载苍生也。又车是假名,诸缘和合,而成此车。细析推寻,徧体虚幻。况一切诸法,亦复如是。

蜒埴以为器,当其无,有器之用。《考工记》云:堤,和也。埴,粘土也。和粘水土,烧以成器。器中空无,故得盛受。以况学人心空,故能容物。

凿户牖以为室,当其无,有室之用。穿凿户牖,以为室屋,室中空无,故得居处。况学人心空,故能覆物。又穿凿户牖,通人往来,况根窍虚通,故能用而无滞。车等三物,其义相类,所以重出者,车则动而不静,室则静而不动,器则亦动亦静。有此三异,故重出之。

第二的辨有无,显明资导。有之以为利,无之以为用。

无赖有以为利,有藉无以为用。二法相假,故成车等也。言学人必须以有资空,以空导有,有无资导,心不偏溺,故成学人之利用也。

五色章第十二

五色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泛举车器,欲显假法不真,故次此章正辨色声,以明实法虚幻相对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显尘能败根,应须厌离。第二明根染尘境,劝令静息。第三举圣戒凡,示其取舍。第一显尘能败根,应须厌离。五色令人目盲,

五色者,谓青黄赤白黑也。言人不能内照真源,而外逐尘境,虽见异空之色,乃曰非盲。不睹即色是空,与盲何别?

五音令人耳聋,

五音者,宫商角徵羽也。心就丝竹,耳滞宫商,不能返听希声,故曰聋也。《庄子》云:非唯形骸有聋盲,夫智亦有之。

五味令人口爽,

五味者,甘苦辛酸城也。爽,差失也。就贪醪醴,咀嚼膻腥,不能味道谈玄,故曰口爽也。

第二明根染尘境,劝令静息。

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,

驰骋,犹奔骤也。言田猎之夫,贪逐禽兽,快心放荡,有类狂人。倒置之徒,欲心逐境,速如驰骋,狂如田猎。《庄子》云:失性有五,一曰五色乱目,使目不明等是也。

难得之货令人行妨。

谓赵璧随珠,珍贵佳丽之物也。贪着爱玩,为生死之因。于修道行中,大为妨碍。

第三举圣戒凡,示其取舍。

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,

是以,仍上文也。圣人,即举圣戒凡也。腹,内也。目,外也。怀道抱德,充满于内,故为腹也。内视无色,返听无声,诸根空净,不染尘境,故不为目也。

故去彼取此。

去彼耳目之盲聋,取此为腹之实智。宠辱章第十三

宠辱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辩根尘等法,举体不真,故次此章明身及荣华适为患本。就此一章,分为三别:第一总言宠辱贵患不殊。第二假设疑问,辩其所以。第三格量贵爱,显其得失。

第一总言宠辱贵患不殊。

宠辱若惊,

宠为荣爱之名,辱是戮耻之称。若,如也。惊,恐也。言人得宠则逸豫喜欢,遭辱则怵惕忧恚。故得宠心惊喜,遭辱心惊怖。喜怖虽异,为惊即同,故言若也,然喜怖之情,皆非真性者也。是以达者譬穷通于寒暑,比荣辱于傥来,生死不挠于神,有何贵贱之能惊也。

贵大患若身。

贵,谓爵位也,亦是自贵己身也。大患,谓烦恼老病等也。言凡夫但知矜贵此身,而恶大患,不知大患即是我身。多求资养,终归灭坏。故贵身即是贵患,恶患即可恶身。为贵与大患倶以身为本,故言若也。第二假设疑问,辩其所以。

何谓宠辱?

假设疑问也。

宠为下,得之若惊,失之若惊,解释其义也。世情颠倒,以宠为上。惠心观照,足为鄙下。何者?为得宠心惊喜,失宠心惊怖。此之两惊本由一宠,故足为下也。

是谓宠辱若惊。

结成辱宠之义。

何谓贵大患若身?

假设问。

吾所以有大患,为吾有身。

此答前问也。执着我身,不能忘遣。为身愁毒,即是大患。故知贵我身者,与贵患不殊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身为恼本,痛痒寒温,吾拘于身,知为大患,即其事也。及吾无身,吾有何患?只为有身,所以有患。身既无矣,患岂有焉?故我无身,患将安托?所言无者,坐忘丧我,环体离形,即身无身,非是灭坏而称无也。第三格量贵爱,显其得失。故贵以身为天下,若可寄天下。不知身是大患,矜而贵之,自贵其身,恒欲陵物,如此之人,适可暂寓于世间,不得久视于天下。爱以身为天下,若可托天下。寄是暂时寄寓,托谓永相付托。言能保爱己身,不轻驰惊,谦以自牧,雌而顺物者,则可以托付于天下。故《德经》云:自爱不自贵也。

视之章第十四

视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举身为大患,戒勿耽贪。此章则显妙体希夷,劝令修学。先病后药,所以次之。今就此章,义分为六:第一明不一而一,散一为三。第二明不三而三,混三归一。第三明道非愚智,妙絶名言。第四明体非色声,而无方应物。第五明非无非有,不古不今。第六明而古而今,为纲为纪。第一明不一而一,散一为三。视之不见名曰夷,

夷,平也。言至道微妙,体非五色,不可以眼识求,故视之不见。若其有色,色则参差。只为无色,故夷然平等也。

听之不闻名曰希,

希,简少也。体非宫商,不可以耳根听,故曰希也。

搏之不得名曰微。

搏,触也。微,妙也。言体非形质,不可搏触而得,故曰微也。又臧公《三一解》曰:夫言希夷微者,谓精神气也。精者灵智之名,神者不测之用,气者形相之目。总此三法,为一圣人。不见是精,不闻是神,不得是气。既不见不闻不得,即应云无色无声无形,何为乃言希夷微耶?明至道虽言无色,不遂絶无。若絶无者,遂同太虚,即成断见。今明不色而色,不声而声,不形而形。故云夷希微也。所谓三一者也。

第二明不三而三,混三归一。此三者不可致诘,故混而为一。三者即夷希微也。致,得也。诘,责也。混,合也。真而应,即散一以为三。应而真,即混三以归一。一三三一,不一不异,故不可致诘也。又解:此真应两身作三乘义释,具在开题义中。

第三明道非愚智,妙絶名言。其上不嗷,其下不昧。

嗷,明也。昧,闇也。言至道幽微,非愚非智,升三清之上,不益其明。坠九幽之下,不加其闇。所谓不增不减,其在兹乎。

绳绳不可名,

绳绳,正直也,犹绳墨之义也。言圣人既能自正,复能正他。故云绳绳。不可执名求理,故不可名也。又解:绳绳,运动之貌也。言至道运转天地,陶铸生灵,而视听莫寻,故不可名也。

复归于无物。

复归者,还源也。无物者,妙本也。夫应机降迹,即可见可闻。复本归根,即无名无相。故言复归于无物也。

第四明体非色声,而无方应物。是无状之状,无物之象。

状,貌。象,形。妙本希夷,故称无状无物。迹能生化,故云之状之象。是谓惚恍。

惚恍,不定貌也。妙本非有,应迹非无。非有非无,而无而有。有无不定,故言惚恍。

第五明非无非有,不古不今。

迎不见其首,

明道非古,无始也。

随不见其后。

明道非今,无终也。

第六明而古而今,为纲为纪。

执古之道,以御今之有。

执,持也。言圣人持太古无名之道,调御今之有生也。

能知古始,是谓道纪。

古始,即无名之道也。若知无始无终,而终而始,不今不古,而古而今,用斯古道,以御今世者,可谓至道之纲纪也。

古之章第十五

古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举所修之境希夷,此章即明能修之智难识。境智相会,所以次之。今就此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能修之人,智德深远。第二强为容貌,令物依修。第三显动寂不殊,故能虚会。

第一明能修之人,智德深远。

古之善为士者,

古,昔也。善者,恶相对也。为者,修学也。前章明执古御今,此章即御今引古,故援昔善修道之士,以轨则学人也。

微妙玄通,深不可识。

微妙,是能修之智。玄通,是所修之境。境智相会,能所俱深,不可以心识知,故叹之也。

第二强为容貌,令物依修。夫唯不可识,故强为之容。

容者,形貌也。独此不可识之圣智,甚堪轨物。方欲引接群品,故于无形之理,而强为修学之容。

豫若冬涉川,

豫,犹豫也。犹豫,怖惧也。言修道行人,惧于世境,如冬涉川冰,心地惶怖,恐阶溺也。此明意业净。犹若畏四邻,

又畏尘境,如人犯罪慎密,恐畏四邻闾里知闻也。此明口业净。

俨若客,

俨,矜庄貌。《礼记》云:俨若思。言学人应须敛励身心,勿得放纵。犹如宾对主人,不可轻躁。此明身业净。

涣若冰将释,

涣,解散也。如前修学,智惠增明,惑染消散,如彼冬冰之逢春日也。敦若朴,

敦,淳厚也。朴,素质也。前既三业清净,惑累消除,故能德行淳和,去华归实也。

旷若谷,

尘累斯尽,心灵虚白,故道德宽旷,包容如谷也。

混若浊。

混,合也,和杂也。浊,有为也。虽

复心灵洁素,障累久消,而混沌有为之中,与尘浊不异也。

第三显动寂不殊,故能虚会。

浊以静之徐清,

徐,缓也。虽复处有欲之中,同事利物,而在染不染。心恒安静闲放而清虚也。前则虽清而能混浊,此则处浊不废清闲。明动而寂也。安以动之徐生。虽复安静,即静而动。虽复应物而动,心恒闲放而生化群品也。明寂而动也。

保此道者,不欲盈。

保,持也。盈,满也。言持此动寂不殊一中道者,不欲住中而盈满也。此遣中也。

夫唯不盈,能敝复成。

独此遣中圣人,于有为敝浊之内,复能慈救苍生,成大功德。此重结成也。

致虚极章第十六

致虚极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境智相会,故能妙极重玄,故次此章显出重玄道果。今就此章,义分三别:第一略标道果,令物起修c第二劝返本还源,归根复命。第三示从小入大,妙契虚玄。

第一略标道果,令物起修。致虚极,守静笃。

致,得也。虚极,道果也。笃,中也。言人欲得虚玄极妙之果者,须静心守一中之道,则可得也。

第二劝令返本还源,归根复命。万物并作,吾以观其复。

作,动用也。言一切众生,并皆云为取舍,贪逐前境。以老君圣知观之,悉复在妙本,虽动而寂也。夫物芸芸,各归其根。

芸芸,众多貌也。言众生所以不能同于圣人,虽动不动,用而无心者,只为芸芸驰竞不息也。若能返本归根,即同于圣照。此劝之也。

归根曰静,

但能返本还源,驰竞之心自息。

静曰复命。

命者,真性惠命也。既屏息嚣尘,心神凝寂,故复于真性,反于惠命。复命曰常,

反于性命,凝然湛然,不复生死,因

之曰常。

知常曰明。

既知反会真常之理者,则智惠明照,无幽不烛。

不知常,妄作凶。

不知性修反德,而会于真常之道者,则恒起妄心,随境造业,动之死地,所作皆凶也。

第三示从小入大,妙契虚玄。

知常容,

体知凝常一中之道,悟违顺两空,故能容物也。

容能公。

公,平正也。既能包容庶物,所以公正无私也。

公能王,

王,往也。只为包容万物,公正无私,所以作大法王,为苍生之所归往也。

王能天,

既作法王化主,为物所归,复能荫覆含灵,同于旻昊也。

天能道,

既合上天覆物平等,又同大道生化无穷。

道能久,

量等太虚,无来无去,心冥至道,不灭不生。既与此理相符,故义说为久。

没身不殆。

没,灭也。殆,危也。匿端灭迹,谓之没身。应感赴机,谓之不殆。又解迹有兴废,故言没身。本无生灭,故言不殆。

太上章第十七

太上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至极妙本,劝物起修,故次此章显应感随时,从本降迹。就此章中,分为二别:第一明根性不同,机悟差异。第二叹至德潜运,知若不知。

第一明根性不同,机悟差异。

太上,下知有之。

太上,即是玄天教主太上大道君也。言道君在玉京之上金阙之中,凝神遐想,为常应之处。利根之人,机性明敏,深悟妙本凝寂,体絶形名,从本降迹,故有位号,不执相生解,故言下知有之,知有太上名号之所由也。

其次,亲之誉之。

中根之人,机神稍闇,不能忘言证理,必须执相修学,所以就着经教,亲爱筌蹄,依文生解,共相誉赞也。其次,畏之侮之。

侮,欺也。下机之人,性情愚钝,纵心逐境,朗滞日深,唯畏世上威刑,不惧冥司考责,所以欺侮圣言,毁谤不信。故《德经》云下士闻道大笑之也。

信不足,有不信。

良由下机障重,信根不足,故疑毁圣文,有不信之罪也。

犹其贵言。

犹其贵重世俗浮伪之言,故不信至道真实之教。是以迷惑日久,罪障滋深也。

第二叹至德潜被,日用不知。

功成事遂,百姓谓我自然。

亭毒之功成,育养之事遂,而至德潜被,成功弗居,故百姓日用而不知,皆谓我自然得如此,不知荷圣恩也。

大道章第十八

大道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从本降迹,应感随机,故次此章即明应迹既兴,妙本斯隐。就此章内,义有三重:第一明大道不行,仁义方显。第二明以智治物,是矫诈之源。第三辨忠孝之兴,因乎为乱。

第一明大道不行,仁义方显。大道废,有仁义。

即是太上之教废也。言大道之世,五德不彰。仁义既兴,淳朴斯废。故《庄子》云:散道德以为仁义,圣人之罪也。又云相煦以湿,相濡以沫,不如相忘于江湖。

第二明以智治物,是矫诈之源。智惠出,有大伪。

智惠,圣智也。上以圣智治物法令滋彰。下则诈伪百端,以避刑网。还窃圣智,以为伪具。智之害物,备在《庄》文。

第三辨忠孝之兴,因乎为乱。

六亲不和,有孝慈。

六亲,谓父子兄弟夫妻也。淳和之世,偏爱不彰。六纪失序,孝慈方着。是以周德既衰,浇竞斯起。致彼曾闵之徒,显其高行也。

国家昏乱,有忠臣。

万乘之主,以四海为家,故言国家。但至治之时,忠诚不见,昏乱之世,贞节斯彰。是以龙逢名芳于夏桀,比干誉美于商纣也。

絶圣章第十九

絶圣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大道既废,即圣智互兴,故次此章劝絶圣智,反归至道。今就此•章中,义分三别:第一明弃絶圣智,利益甚多,以示初学。第二总叹大乘,非下机能悟。第三略开要门,进示初学。

第一明弃絶圣智,利益甚多,以示初学。

絶圣弃智,民利百倍。

絶有名之圣,弃分别之智,人皆反本,为利极多。言百倍者,举其大数。故《庄子》云:鲁酒薄而邯郓围,圣人生而大盗起。又田成子以圣智而窃齐国是也。絶仁弃义,民复孝慈。

絶偏尚之仁,弃执迹之义,人皆率性,无复矜矫,孝出天理,慈任自然,反于淳古,故言民复。《庄子》云:仁义者,先王之莲庐,已陈之刍狗。又云削曾、史之行天下皆仁也O絶巧弃利,盗贼无有。

絶异端之巧,弃贪求之利,物各守分,故无滥窃。《庄子》云:拦工催之指,天下皆巧也。

第二总叹大乘,非下机能悟。

此三者为文不足,

三者,谓前三絶也。此文是顿教大乘上士所学,其理深远,不足以教下机也。

第三略开要门,进示初学。

故令有所属。

属,谓属着付属也。言下机之人未堪大教,故有所属着,方进学心。所属之文即下之四行也O见素抱朴,少私寡欲。

见素,去华也。抱朴,归实也。少私,公正也。寡欲,息贪也。

絶学章第二十

絶学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弃絶圣智,以明遣累,故次此章,遣于因果。为因能生果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分为五别:第一劝令絶学,示美恶不殊。第二的指妄尘不可就染。第三泛列众生就染之状。第四对辩圣人之悟,以治凡鄙之迷。第五独显圣人偏能用道。第一劝令絶学,示美恶不殊。

絶学无忧。

忧,累患也。絶有相之学,会无为之理,患累斯尽,故无忧也。唯之与阿,相去几何?唯,敬诺也。阿,慢应也。《礼记》云:先生召,无诺。几何者,非远也。言世人不达违顺,妄生喜怒。闻唯则喜,闻阿则嗔,不知唯阿两声,出乎一口,相去非远,故言几何。善之与恶,相去何若?顺意为善,违心名恶。违顺既空,善恶安寄?且唯阿出自一口,善恶源乎一心。忘者知其不殊,执者肝胆楚越。然有为之学,迷执者多。是非善恶之中,喜怒唯阿之内,适为患累之本,絶之所以无忧。此两对略举执学须絶之状也。

第二的指妄尘不可觥染。人之所畏,不可不畏。

行人所畏,谓生死及诸尘也。不可不畏必没溺也。前令絶学示善恶皆空。恐滞斯文,遂染尘境,故发此句以戒之也。

第三泛列众生觥染之状。

莽其未央。

河上公本作荒,诸家云莽。莽是眇莽,叹其久远。央是尽义,嗟其未息。言众生染滞之心,其日固久,执着情笃,未有休时。

众人熙熙,如享太牢,如春登台。言tt染者众,故云众人,即众生之别称也。熙熙悦乐也。享燕享也。太牢牛羊豕也。言众生欣爱声色情染极深,如饥人享太牢之馔,悦美之甚,又如春日登台,眺望林野,畅适其心也。

第四对辨圣人之悟,以治凡鄙之迷。

我魄未兆,

我,老君自称也。魄,寂也。兆,状也。言圣人虽处尘俗,而心知寂魄,不为前境所牵,故都无攀缘之萌状也。

若婴儿未孩,魁无所归。

婴儿,赤子也。孩,笑也。魁,宽大也。归,住着也。言圣人动不乖寂,处染不染。如彼婴儿,未能孩笑之时,心形倶净。又智慧魁弘,器量宏博,譬彼虚舟,而无住止也。众人皆有余,我独若遗。

众生滞有,故航染有余。圣智体空,独遗弃不取也。

我愚人之心纯纯。

纯纯,不杂也。圣智虚白,纯粹精专,如彼愚人,心无分别也。俗人昭昭,我独若昏。

流俗之人,心灵闇昧,昭然分别,自眩其能。圣智虚通,明如日月,而韬光匿曜,故若昏也。

俗人察察,我独闷闷。

察察,机速,是分别之心。闷闷,宽缓,是无分别之智。但俗心滞有,伺察是非,妄生迫遽,圣智冥无,体知虚幻,恒自闲静。

忽若晦,寂无所止。

河上本作海。晦者,闇也。止,住也。圣智实明,而忽忽如闇。欲显光而不曜,故发此言。虽复同尘,而恒自凝寂。又不住此寂,故无所住止也。

众人皆有以,我独顽似鄙。

众人滞于欲境,未尝休息。虽复取舍不同,同有所以。圣人妙体虚假,曾无分别,既不见是,亦不知非,类彼顽愚,若兹鄙陋。

第五独显圣人,偏能用道。我独异于人,而贵食母。

食,用也。母,道也。人皆照察而分别,我独忽晦而忘怀。分别,故爱染于色声;忘怀,故贵用于真道,所以为异也。

孔德章第二十一

孔德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絶学圣人,贵用真道,故次此章,广显此人盛德容貌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能证之人,契道容貌。•第二显所证之道,非有非无。第三明此圣人,以三一为体。第四明道无来无去,而知始知终。

第一明能证之人,契道容貌。孔德之容,唯道是从。

孔,甚也,大也。容,貌相也。甚大之德,容貌若何?唯从于道,即是其相。又解:容,包容也。大德妙契,故能虚容。动止施为,独从于道。出处语默,皆是道场。

第二显所证之道,非有非无。

道之为物,惟恍惟惚。

言至道之为物也,不有而有,虽有不有,不无而无,虽无不无。有无不定,故言恍惚。所以言物者,欲明道不离物,物不离道,道外无物,物外无道。用即道物,体即物道。亦明悟即物道,迷即道物。道物不一不异,而异而一,不一而一,而物而道,一而不一,非道非物。非物故一不一,而物故不一一也。

第三明此圣人,以三一为体。恍惚中有物,惚恍中有象,中有物,即是神。神,妙物为名也。虽复非无非有,而有而无,故是妙也。中有象,即是气。虽复非象非色,而为色为象,故是气也。言道种种变现,故不物而物,不象而象也。

窈冥中有精,

窈冥,深远也。有精,即精智也。言道虽窈冥恍惚,而甚有精灵,智照无方,神功不测也。•其精甚真。

言真精无杂,实非虚假。于三一之中偏重举精者,欲明精是气色神用之本也。

其中有信。

言道无心,有感斯应,信若四时,必无差爽。

第四明道无来无去,而知始知终。自古及今,其名不去,时乃有古有今,而道竟无来无去。既名不去,足显不来,文略故也。以阅终甫。

阅,览也。甫,始也。至道虽复无来无去,亦而去而来,故能览察古今,应乎终始也。

吾何以知终甫之然?以此。

此假设问也。老君云:我何以知始终之事乎?只用此真精纯信之道,恍惚窈冥之法,故知之也。

曲则章第二十二

曲则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举孔德容貌,于教未周,故次此章,重显孔德行能,以为物范。就此一章,文开四别:第一举因地四行,以示谦和。第二明妙体一中,为物楷式。第三彰果上四德,对显前行。第四援引古实,结叹曲全。

第一举因地四行,以示谦和。

曲则全,

屈曲随顺,不忤物情,柔弱谦和,全我生道。故《庄子》云:吾行却曲,无伤吾足。此一句忘违顺也。

枉则正,

枉,滥也。体知枉直不二,故能受于毁谤,而不伸其怨枉,翻获正直也。此一句忘毁誉。

洼则盈,

洼,下也。谦卑逊让,退己处下,不与物竞,故德行盈满也。此一句忘高下。

弊则新,

弊,辱也。能处鄙恶弊辱而不贪荣宠,即其德日新。此一句忘荣辱也。第二明妙体一中,为物楷式。

少则得,多则惑。

少者,谓前曲全等行,不见高下,处一中也。多谓滞于违顺等法,不离二偏也。体一中则得,滞二偏故惑也。

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。

是以,仍上辞也。抱,守持也。式,法则也。言圣人持此-中之道,执范群生,故为天下修学之楷模也。第三彰果上四德,对显前行。

不自见,故明。

物我皆空,不见有我身相,故智慧明照也。

不自是,故彰。

自他平等,不是己而非物,故其德行显著。

不自伐,故有功。

伐,取也。虽复亭毒群生,而刍狗百姓,推功于物,故有大功也。

不自矜,故长。

只为推功于物,不自矜夸,故德行长远也。

夫唯不争,故天下莫能与争。

此即叹美四德之人妙达违顺,谦以自牧,不与物争,故天下群品,无能与不争者争也。

第四援引古实,结叹曲全。古之所谓曲则全,岂虚语?故成全而归之。

昔人所谓屈曲柔顺以全其道,此语有实,谅非虚言。但能依教修行,不与物争,则大成全德,物归于己也。

希言章第二十三

希言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举曲全四德,令物依修,故次此章,广明诸行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体教忘言,故能会理。第二明执心躁竞,所以无常。第三结成忘言之得。第四正结执教之失。

第一明体教忘言,故能会理。

希言自然。

希,简少也。希言,犹忘言也。自然者,重玄之极道也。欲明至道絶言,言即乖理。唯当忘言遣教,适可契会虚玄也。

第二明执心躁竞,所以无常。飘风不终朝,骤雨不终日。

飘疾之风,骤暴之雨,曾不崇朝>何能竟日?譬滞言之士,执教生迷,妄为躁行,以求速报。既乖至理,不可久长,故取譬飘风,方之骤雨。日是朝之总,朝是日之别。别则譬念念之新,总则喻百年之寿,通是无常也。

孰为此?天地。天地尚不能久,而况于人?

孰,谁也。假问谁为此风雨,答云是天地。二仪生化,有大神力,飘风骤雨,尚不能久,况凡夫而为躁行,其可久乎?第三结成忘言之得。故从事而道者,道得之。

从,随顺也。事,世物也。言至德之人即事即理,即道即物,故随顺世事,而恒自虚通。此犹是孔德唯道是从之义。道得之者,只为即事即理,所以境智两冥,能所相会。道得之,犹得道也。-同于德者,德得之。

道既是常道,德即是上德。体教忘言,为行同于上德,上德亦自然符应而相会也。道是德之体,德是道之用。就体言道,就用言德,故有二文也。

第四正结执教之失。

同于失者,道失之。

有为躁竞,执教生迷。既而为行,同于失理之人,所以不能虚心冥会。而言道失者,犹失道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宿世不学问,今复与失邻也。

信不足,有不信。

不能忘言,而执言求理,虽名信道,于理未足。所以执言滞教,未达真源,故于重玄之境,有不信之心也。跤者章第二十四

歧者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举躁竞之人执教之失,故次此章,重明其义。就此一章,义有三别:第一举跨歧两惑,近继骤雨前章。第二重辨四迷,远对曲全四德。第三举譬,劝令厌舍。

第一举跨跤两惑,近继骤雨前章。

跤者不久,

跤,慕羡也。言躁竞之夫,心非怀道,不能任真守素,而分外羡欲。然物有素分,不可希歧。既乖其道,岂得久长。

跨者不行,

跨谓矜傲也。修道之夫应须谦逊,方乃跨诞矜傲于人,以此为怀,不可行道。故《庄子》云:寄鹏雕以息歧。又云:权势不久,则夸者悲。第二重辨四迷,远对曲全四德。

自见不明,

不能忘我,自见有身,此乃昏愚,非明智也。

自是不彰,

心恒自是,口每非他,物共蔽之,故其德不显也。

自伐无功,

凡有所为,辄自伐取其功,物皆不与,故无功绩。

自矜不长。

矜夸自高,骄慢陵物,此乃愚短,其德岂长乎?

第三举譬,劝令厌舍。

其在道曰余食赘行。

余食犹残食也。赘,附生之肉也。《庄子》云:附赘悬疣也。言矜夸自是之人,其在道行,实犹残食赘病,甚可厌贱也。

物或恶之,故有道不处。

赘是无用之肉,夸是无用之行。世间人物,咸恶见之。故怀道之士,岂处心于夸赘之行乎?

有物章第二十五

有物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泛举矜夸,劝其厌舍,故次此章,显道之体状,令物起修。夫设教处方,必先病后药。药病相对,所以次之。今就此章,义开为五:第一显道之体状,妙絶形声。第二明本无称谓,降迹立名。第三明引物向方,归根反本。第四举域中四大,令物依修。第五示自浅之深,渐阶圆极。第一显道之体状,妙絶形声。有物混成,先天地生,

有物者,道也。道非有而有,非物而物,混沌不分,而能生成庶品。亦明不混而混,虽混而成。不成而成,虽成而混。即此混成之道,在天地先生。还是不先先,不生生义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神鬼神帝,生天生地。又云:在天地之先而不为老。

寂寥独立不改,

寂,无声也。寥,无形也。独立,无待对也。不改,无迁变也。言道体窈冥,形声斯絶。既无因待,亦不改变。此乃独独,非待独也。周行不殆,可为天下母。

道无不在,名曰周行。所在皆通,故无危殆。开化阴阳,安立天地,亭毒群品,子育含灵,生之畜之,故可为母。

第二明本无称谓,降迹立名。

吾不知其名,字之曰道,

道本无名,不可以智知道名,即初章云无名天地始也。取其有通生之德,故字之曰道,即初章云有名万物母也。

强为之名曰大。

体无涯际,故名为大。不大为大,故称为强。夫名以召体,字以表德。道即是用,大即是体,故名大而字道也。人皆先名后字,今乃先字后名者,欲表道与俗反也。故不同而同,有名有字。同而不同,先字后名也。‘

第三明引物向方,归根返本。大曰逝,逝曰远,远曰返。

逝,往也。有大力用,能运致众生往至圣境也。逝曰远,超凌三界,远适三清也。远曰返,返,还也,既自利道圆,远之圣境,故能返还界内,慈救苍生。又解:迷时以三清为三界,悟则即三界是三清。故返在尘俗之中,即是大罗天上。第四举域中四大,令物依修。道大,天大,地大,王大。

道大无不包也,天大无不覆也,地大无不载也,王大无不制也。域中四大,而王居其一。

境域之中有此四大,王有化被之德,故继二仪而居一数也。《庄子》云:夫道未始有封。而此言域中者,欲明不域而域,虽域不域。不域而域,义说域中。虽域不域,包罗无外也。第五自浅之深,渐阶圆极。人法地,地法夭,天法道,道法自然。人,王也。必须法地安静,静为行先,定能生惠也。故下章云:躁则失君。既静如地,次须法天清虚,覆育无私也。又天有三光,喻人有惠照。地是定门,天是惠门也。既能如天,次须法道虚通,包容万物也。既能如道,次须法自然之妙理,所谓重玄之域也。道是迹,自然是本。以本收迹,故义言法也。又解:道性自然,更无所法。体絶修学,故言法自然也。

重为章第二十六

重为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人法于地,表学道以静为先,故次此章,即格量静躁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正辨轻躁之劣,重静之胜。第二明重静之人,动不乖寂。第三明轻躁之者,亡国丧身。

第一正辨轻躁之劣,重静之胜。

重为轻根,

譬重为树根,轻为花叶。轻者凋落,重者长存。此戒行人勿得轻躁。故《书》云:君子不重则不威。

静为躁君,

静则无为,躁则有欲。有欲生死,无为长存。静能制动,故为君也。第二明重静之人,动不乖寂。

是以君子终日行,不离轿重。

是以,仍前生后文也。轿,静也。言君子达人终日行化,同尘处世,而不离重静。此即动而寂也。虽有荣观,燕处超然。

言重静之人,虽有荣华之宫观,燕寝之处所,而游心虚澹,超然物外,不以为娱,处染不染也。

第三明轻躁之者,亡国丧身。奈何万乘之主,以身轻天下?奈何,犹如何也。王畿千里,戎车万乘之君,应须重静。乃恣情淫救,厚赋繁徭禽荒色荒轻忽宇内哀叹之甚,故云奈何。

轻则失臣,躁则失君。

恣情放欲,轻躁日甚,外则亡国,内则危身。忠良窜匿,失臣也。宗庙倾覆,失君也。

善行章第二十七

善行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重静圣人动不乖寂,故次此章,广显此人行能功用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重静之人,三业清净。第二明重静之人,结愿坚固,六根解脱。第三明降迹慈救,应物无遗。第四示师资之道,修学之妙。

第一明重静之人,三业清净。

善行无辙迹,

以无行为行,行无行相,故云善行。

妙契所修,境智冥会,故无辙迹之可

见也。此明身业净。

善言无瑕谪,

不言之言,言而不言,终日言,未尝言,亦未尝不言,故谓之善言也。《庄子》云:言而足者,则终日言而尽道也。瑕,疵疾也。谪,过责也。语默不异,故无口过之责也。本又作的字,谓圣人之言既无的当,无所之诣。此明口业净。

善计不用筹算,

妙悟诸法,同一虚假,不舍虚假,即假体真,无劳算计,划然明了。此明意业净。

第二明结愿坚固,六根解脱。

善闭无关«不可开,

外无可欲之境,内无能欲之心,恣根起用,用而无染,斯则不闭而闭,虽闭不闭,无劳关槌,故不可开也。此明六根解脱。

善结无绳约不可解。

上士达人,先物后己,发大弘愿,化度众生,誓心坚固,结契无爽,既非世之绳索约束,故不可解也。然誓心多端,要不过五:一者发心,二者伏心,三者知真心,四者出离心,五者无上心。第一发心者,谓发自然道意,入于法门也。第二伏心者,谓伏诸障惑也。就伏心文,有文尸三解,解有三品,总成九品,通前发心,为十转行也。第三知真心者,有九品,即生彼九宫也。第四出离心者,有三品,即生彼三清,所谓仙真圣也。第五无上心者,谓直登道果,乃至大罗也。善结者,结此五种心,始终无替也。此明结愿坚固。第三明降迹慈救,应物无遗。是以圣人常善救人,而无弃人。圣人即是前三业清净、六根解脱之人也。为能发弘誓愿,救度众生,故常在世间,有感斯应,慈善平等,终不遗弃也。

常善救物,而无弃物。

先举人者,表恩被有情。后举物者,示仁覃无识。亦言救人直据黔首,救物爰及四生也。

是谓袭明。

袭,承也,用也。此即结叹常善圣人利物无弃,可谓承用圣明之道也。第四示师资之道,修学之妙。故善人,不善人之师。

善人,即向来袭明之人也。言此人恒怀大心,先物后己,引导众生,允当宗匠。

不善人,善人之资。

资,用也,亦是帮助之义。言善人恒在有中化导群品,即用不善之类而为福田,以彼众生,益成我德故也。不贵其师,不爱其资,

不贵其师,无能化也。不爱其资,无所化也。前以圣导凡,劝令修学,令明凡圣平等,故遣师资。斯则从浅至深,渐阶众妙也。

虽知大迷,此谓要妙。

师资两忘,圣凡一揆,俗智分别,虽似大迷。据理而言,实成要妙。

知雄章第二十八

知雄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善行之士,常善救人,其于救物之方,犹自未显,故次此章,略示其要。就此章中,文开四别:第一明去刚取柔,是行人要径。第二劝遣明归闇,为学道楷模。第三示守辱忘荣,归根反本。第四显匠成庶品,利物忘功。

第一明去刚取柔,是行人要径。知其雄,守其雌,为天下蹊。

蹊,径也。雄,阳,是刚躁之名。雌,阴,是柔静之义。知雄躁刚猛,适归死灭。雌柔静退,必致长生。故弃雄而守雌,可为天下之要径。常德不离,复归于婴儿。

离散也O婴儿譬无分别智也。言人常能守静,则其德不散,故能复于本性,归无分别智也。

第二劝遣明归闇,为学道楷模。知其白,守其黑,为天下式。

白,昭明也。黑,暗昧也。式,法也。自显明白,眩曜于人,人必挫之,良非智者。韬光晦迹,退守暗昧,不忤于物,故是德人。能知白黑利害者,可为修学之洪范也。

常德不忒,复归于无极。

忒,差也。无极,道也。常能弃明守暗,其德不差忒,复我清虚,归于至道。,

第三示守辱忘荣,归根反本。知其荣,守其辱,为天下谷。荣,宠贵也。辱,卑贱也。处于荣贵,遂超骄奢,而福善祸淫,忽然凋落,此之荣宠,翻为祸基。若知倚伏不常,贵为祸始,应须自戒,勿为放逸,处于荣华,恒如卑贱。故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。是以知荣守辱,天下归凑,譬彼川谷,包纳虚容也。常德乃足,复归于朴。

朴,真本也。始自知雄,终乎守辱,三种修学,为道之要。又如虚谷,罄无不容。所以常道上德,于是乃足。故能复于真空,归于妙本也。第四显匠成庶品,利物忘功。朴散为器,圣人用为官长。

散,分布也。器,用也。官,君主也。长,师宗也。既能反朴还淳,归于妙本,次须从本降迹,以救苍生。布此淳朴,而为化用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道遂散布分,既而为君以驭世,为师以导俗,圣人即用斯朴,散而为驭导之方也。

是以大制不割。

至圣神力不可思议,三界内外无不制伏。主领弘普,故称大制。而亭毒群品,陶铸生灵,推功于物,不为宰主,故云不割。割,宰断也。

将欲章第二十九

将欲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忘功利物,为国主师匠,故次此章,即显治国治身利物之术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明有欲有为,败身毁国。第二举有为之相,示诸法无常。第三对显圣人,妙能舍离。

第一明有欲有为,败身毁国。将欲取天下而为之,吾见其不得已。方将欲摄取天下苍生而为化主者,必须虚心忘欲。若以有为取之,纔欲摄化,而不得之状已彰也。天下神器不可为。

含识之类,悉有精灵,并堪受道,故名神器,亦是帝位也。若无为安静,即品物咸亨。必有为扰动,即群生失性。故不可为也。

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

滞溺有为,则败亡身命。执心贪欲,则失国丧邦。

第二举有为之相,示诸法无常。夫物或行或随,

夫物,万物也。或,不定也。行,由己也。随,从他也。言物或先时由己,后即从他。此明权势不定也。或嘘或吹,

嘘气温,喻富贵也。吹气寒,喻贫贱也。言物有先贵后贱,先富后贫,犹如朱夏赫曦,玄冬凛冽。天既炎凉不定,人亦贵贱何常?或强或羸,

夫强盛者,不久当衰,故下文云物壮则老。《西升经》云:盛者必衰。此明盛衰不定也。

或接或环。

河上本或载,此作或接。夫接者,连续也。M,废败也。连续谓之成,废败谓之坏。此明安危不定。故《庄子》云:其成也,毁也。举此八法不定,以表万物无常。故治国治身者,不可以有为封执而取之也。第三对显圣人,妙能舍离。是以圣人去甚、去奢、去泰。

怀道圣人,妙体虚假,故不执上之八法,而能去下之三事。甚则美其声色,奢则丽其服玩,泰则广其宫室。去此三惑,处于一中,治国则祚历遐延,治身则长生久视也。

以道章第三十

以道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为君莅物,不可执滞有为,故次此章即明为臣辅君,亦须去兵用道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佐时用道,决定息兵。第二明用道之人,果无矜伐。第三明有为乖道,必致危亡。

第一明佐时用道,决定息兵。以道佐人主者,不以兵强天下。以,用也。佐,辅也。人主,君王也。言用正道辅佐君王者,当偃武修文,导之以德,不可盛用强兵,逞暴天下。内解:身心者,即是三业六根兵也。

其事好还。

还,返也,报也。言外用兵刃,即有怨敌之仇;内用三毒,还招三涂之报。此事必尔,故云好还。师之所处,荆棘生。

师,军众也。言兵马所行之处,害人损物,但有荆棘秽草,不生禾稼也。亦犹欲心驰骋之处,但增恶业,不生善惠。

善者果而已,不以取强。

果,决定也。已,止也。言修道善人,决定止此暴心,而不用兵也。果而勿骄,果而勿矜,果而勿伐,骄谓慢上。矜谓夸下。修道之夫,捣谦逊让,不用自取强暴,骄慢于人,亦须决定雌柔,不用矜夸于物。伐,取也。推功于物,不自取也。果而不得已,

如尧攻«支,禹攻有扈,事不得已,非乐兵伐。

第二明用道之人,果无矜伐。是果而勿强。

结成以前,决定不用强兵之行也。第三明有为乖道,必致危亡。

物壮则老,

炎极则凉,理之常数。物壮则老,其义必然。

谓之非道。非道早已。

物壮则老,兵强则衰,既不谦柔,故非真道,应须止息而勿行也。

佳兵章第三十一

佳兵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虽明息兵用道,而于用道之义未弘,故次此章明用道匡时,须资权实两智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明兵强欲盛,有道不为。第二显应物随时,二智优劣。第三明权不丧实,应不离真。第四泛举军法,以明实智之胜。

第一明兵强欲盛,有道不为。

夫佳兵者,不祥之器?

佳,丽也。祥,善也。虽复霜戈耀日,宝剑辉天,此乃凶荒之具,非太平之器也。内解即三毒六根之兵。若磨鋭诸根,而贪取尘境者,不善之行也。

物或恶之,故有道不处。

一切人物,皆畏兵而恶贪,故有道行人,不处心于兵戈及贪欲。第二显应物随时,二智优劣。

君子居则贵左,用兵则贵右。

有君人子物之德为君子。左,阳也,主吉主生。右,阴也主凶主杀。言君子平居之世则贵左用文荒乱之时则贵右用武。喻行人实智则贵长生,权智有时而杀。故《度人经》云:千千截首,万万剪形也。兵者不祥之器,非君子之器,不得已而用之。

叠前来文,重显兵是不祥之器,非君子善人之器。必须夷凶拯难,不得已而用之。权智亦尔。致兵革之主,阴强为杀身之斧,故曰不祥之器也。

第三明权不丧实,应不离真。

恬澹为上,故不美。

恬澹,无为也。君子心尚无为,故虽用兵,不以为美也。喻行人虽用权智,而以实道为上,应不离真也。若美,必乐之,是乐杀人。夫乐之者,不可得意于天下。

若以佳兵为美,即是爱乐干戈,则杀人也。乐杀之夫,天下共疾,雠鬩既多,不可得意。

第四泛举军法,以明实智之胜。吉事尚左,丧礼尚右。偏将军处左,上将军处右。言以丧礼处之。左是吉位,右是丧位。今偏小之将居于左边,上大将军处其右者,欲明虽复专命,即以死丧之礼而安处之。杀人众多,以悲哀泣之。

兵戈行处,屠害必多。故上将悲哀,愍其伤害。既非用道,恐滥无辜。亦解:杀谓敌人,众谓士卒,伤己德薄,不能以道化人,而害无辜,则心为悲愍而泣之,明非所乐也。战胜,以丧礼处之。

君子善人,贵能用道。事不获已,方动兵戈。虽战胜前敌,不以为善。故素服而哭,仍以丧礼葬之。既其武不及文,足明权不及实。治国则不得已而用武,应化则不得已而行权。以此格量,故知权劣实胜也。道常章第三十二

道常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佳兵不祥,故有道不处,此章明侯王守道,则万物自宾。就此章中,自分为四:第一标无名,将以明道。第二举守道,而能降瑞。第三始制下,广其制用。第四譬道下,将以结成。

第一标无名,将以明道。

道常无名,

虚通之理,常湛然凝然,非声非色,无名无字,寂寥独立,超四句之端,恍惚希夷,离百非之外。岂得以言象求,安可以心智测?故下文云天地始,又云吾不知其名也。

朴虽小,天下不敢臣。

朴,淳素也。小,微妙也。言淳朴之道,其自细微,而能开化阴阳,亭毒群品,百姓日用而不知,亦未敢自臣我有道者也。又云:物无贵贱,道在则尊。故巢父、许由、王倪、啮缺,此之数子,皆以穷为匹夫,而天子不得臣,诸侯不得友,即其事也。王侯若能守,万物将自宾。

言君王若能修守至道,殊方异域,自来宾伏而归化也。

天地相合,以降甘露。

夫与天地合其德,阴阳合其序者,故致四时玉烛,七曜无愆,灵瑞嘉祥,芝英甘露,国无虚用,不亦宜乎。人莫之令而自均。

均,平也。莫,无也。德合二仪,明齐三景,百姓无待教令而自太平。道力不可思议,守之致有此益也。第三始制下,广其制用。始制有名,名亦既有,因无名以立有名,寄有名以明无名,方欲引导群迷,令其悟解也。夫亦将知止。

道无称谓,降迹立名,意在引物向方,归根反本。既知寄言诠理,应须止名求实,不可滞执筌蹄,失于鱼兔。

知止不殆。

筌蹄既忘,妙理斯得。止名会实,故无危殆。

第四譬道下,将以结成。譬道在天下,犹川谷与江海。江海善下,为百川之所共凑。圣道虚容,为众生之所归往。故下文云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也。

知人章第三十三

知人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君王守道,则万物自宾,此章明所宾服有道之君。此一章内,物有三句,具一意连次而来。遂分为四:第一明自知,自知则明了。第二明自胜,自胜则全强。第三明知足强行,安贫乐道。第四结其死而不亡,善其不违天理。

第一明自知,自知则明了。

知人者智,

谓照达前境,鉴人机性,大小深浅,无不悉知。此是他心智。

自知者明。

自知己身宿命善恶,三代报应,无不明了。此是宿命智。

第二明自胜,自胜则全强。

胜人者有力,

智力胜人,威能制物,所以降伏天魔,剪除异道。此是降魔智。自胜者强。

自能克服己心,制诸累欲。累欲不起,智慧日强。此是断惑智。第三明知足强行,安贫乐道。

知足者富,

守分知足,无复贪求。非直财贿不贪,亦乃道德丰富。又解:并鉴有无,则万境俱照。智无不足,故受富名。此是知足智。

强行者有志。

志,节操也。志力既强,即发弘誓愿,务在先人后己,外身济物,至乎道场,终无退转。

第四结其死而不亡,善其不违天理。

不失其所者久,

应机赴感,随病与药,咸使得宜,不失其所。以斯接物,久而强固。死而不亡者寿。

行愿具足,内外道圆,理当不死不生,无夭无寿。而今言死而不亡寿者,欲明死而不死,不寿而寿也。应身迁谢,名之为死。圣体常在,义说为寿。

大道章第三十四

大道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宾服有道之君,由能自知自胜,此章明能成光大之业,皆为法道忘功。就此门中,分为三别:第一标大道泛兮,示左右略无封畛。第二功成不有,明小大难与为名。第三举圣人不贵其身,以全光大之业。

第一标大道泛兮,示左右略无封畛。

大道泛,其可左右。

泛,泛无系也,亦普遍之名。言大道虚玄,泛然无着,慈悲普遍,感而遂通。虽复非阴非阳,而应乎左右。欲明方圆任物,罄无不宜。故《庄子》云:有左有右,有义有伦。万物恃以生而不辞。

一切万物恃赖至道而得生成,慈救善诱,终不辞惮也。又云物亦不谢生于自然。

第二功成不有,明小大难与为名。功成不名有。

生化群品,至功潜被,而归功于物,故不有功名。

衣被万物不为主,可名于小。

衣被万物,陶铸生灵,而神功潜被,不为主宰,既俯就于物,宜其称小。此不小而小也。

万物归之不为主,可名于大。

大海虚谷,百川竞凑。至道寥廓,万物归之。不主之义,已如前释。物既仰归于道,宜受大名。此即不大而大也。

第三举圣人不贵其身,以全光大之业。

圣人终不为大,故能成其大。

明体道圣人,忘我存物,静退谦柔,终不为大。只为先物后己,忘功忘大,故为众生之长,独居三界之尊,而成其大也。

大象章第三十五

大象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无方之用,利物忘功,故次此章显忘功之人为物所归往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明物之归依,皆获利益。第二举乐M为譬,表理教虚玄。第三示非色非声,而妙用无尽。

第一明物之归依,皆获利益。执大象,天下往。

执,持也。此不执而执,执无所执。大象,犹大道之法象也。即前章忘大之圣人,持无形之大象,常善救物,为天下归往也。《庄子》云王齢立不教,坐不议,虚而往,实而归,宣尼将引天下归之是也。

往而不害,安平太。

太,大也。言苍生往至圣所,皆获利益,而无损害。所获之利,即是安平等大乘之法也。不害则明其拔苦,安平则语其与乐。

第二举乐饵为譬,表理教虚玄。乐与饵,过客止。

乐,丝竹宫商也。饵,饮食滋味也。乐有声可悦,饵有味可翫。可乐可翫,故暂过之客,逢必止住就爱也。道出言,澹无味。

至道虚寂,其体希夷。所以出言澹然无味,非如乐饵可翫可悦。故音乐有声,行者为之止住。道言无味,学者罕见留心。嗟乎,世人迷妄之甚,但知淫听有声之声,葩能咀嚼无味之味耶。深叹愚徒,故有斯譬。第三示非色非声,而妙用无尽。

视不足见,

至道窈冥,妙絶形色,非如肴馔等法,故不可以眼识求。

听不足闻,

大音希声,体非商角,岂如钟鼓,可以耳闻。圣道出言,其例亦尔。用不可既。

既,尽也。至道之言,澹然虚远,非声非色,絶视絶听,若镜之心,物来斯照,如谷之响,感而遂通。是知无用之用,其用难尽。

将欲歙之章第三十六

将欲歙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忘功大圣,为物归依,故次此章即显忘功之人,权道方便。夫圣应多途,逗机匪一,或随缘而敷小教,或起感而阐大乘。故有真应两身,权实二智。用权以笼下士,特实以度上机。就权实之中,非无优劣,今之此章,略申斯义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权道利物,增治法门。第二格量二智,明权不及实。第三举譬,明权道不可示人。

第一明权道利物,增治法门。将欲歙之,必固张之。

歙,合也,敛也。将欲行权,摄化群品,令其歙敛,不为贪染者,必先开张纵任,极其奢淫,然后歙之。昔者老君西入1宾化胡之日,初恣其凶悖,然后化之以道是也。其委曲逗留,具在《文始内传》。将欲弱之,必固强之。

欲令归道柔弱,必先极其强大,然后示以雌柔。

将欲废之,必固兴之。

欲废其残a者,必固恣其凶暴。凶暴既极,可以废之。即胡王肆其猛毒,烧溺老君,水火既不为灾,然后为其说法是也。

将欲夺之,必固与之。

先恣其恶,名曰与之。后令归善,名曰夺之。故老君先示凡迹,所以恣其刚戾。后见神通,于是胡人降伏,方得夺其凶恶,令归善道。此四对义势相似,只言初浅后深耳。上机之人闻实即悟,下根之者要假于权。此则增法除妄也。

是谓微明。

上来权道虽复微密,而甚有明验也。又云:微,隐密也,明,智慧也。言此权道是隐密明智也。

第二格量二智,明权不及实。柔弱胜刚强。

柔弱,实智也。刚强,权智也。欲教化众生,故须权智。确论二智,实智胜权也。

第三举譬,明权道不可示人。鱼不可脱于渊,国有利器不可示人。脱,失也。利器,权柄也。鱼藏于水,权隐于心,故物莫之害也。鱼失水即为物所擒,权示人即为人所制,故不可以示人也。

道常无为章第三十七

道常无为章即是第三段文,正明结会。就此章内,文开两别:第一结道宗,明寂而常动。第二结学人宗,显妙极重玄。

第一结道宗,明寂而常动。道常无为而无不为。

凝常之道,寂尔无为,从体起用,应物施化,故曰而无不为。前句是本,后句是迹。此明本迹迹本、寂动动寂之义也。

侯王若能守,万物当自化。

万乘之主、五等之君,若能守持此道者,八荒万国自然从化。行人亦尔。所以偏举王侯者,明君王为化,利物弘多也。

第二结学人宗,显妙极重玄。化而欲作,吾将镇之以无名之朴。

作,起修也。朴,道也。言众生初从化起修者,必有心欲于果报也。既起斯欲,即须以无名朴素之道安镇其心,令不染有。此以空遣有也。无名之朴,亦将不欲。

非但不得欲于有法,亦不得欲于此无名之朴也。前以无遣有,此则以有遣无,有无双离,一中道也?不欲以静,天下自正。

静,息也。前以无名遣有,次以不欲遣无。有无既遣,不欲还息。不欲既除,一中斯泯。此则遣之又遣,玄之又玄,所谓探幽索隐,穷理尽性者也。既而一切诸法无非正真,棵稗瓦«悉皆至道,故云天下自正。此一句结众妙之门也。

1此标题原缺,今由整理者据文义及尾题补。

2自此句起,据蒙本补。

3蒙本作“其”,据后面的注文改。

4此句蒙本紧接上文排,误,今予提行。

5蒙本无章名,据强本补。

6此句前疑有脱文。

 

老子道德经义疏

德经下

上经明道,下经辨德。上经亦具明道德,但以道为正,以德为傍。下经亦具明道德,然以道为傍,以德为正。据傍正为论,故有道德经上下。此经一卷,凡四十四章。一经大分,义开三别:第一,一章正开德宗,第二,四十二章,广明德义。第三,一章,总结前旨也。

上德章第三十八

上德章即是第一大段,正开德宗。就此章中,又开四别:第一显上下二德妄执不同。第二辨仁义礼之德,明浇淳世异。第三明去本之末,劝令息末崇本。第四斥礼为浮伪之始,示其取舍向方。

第一显上下二德妄执不同。

上德不德,是以有德。

上者高胜,是超出之名。德者得也,以克获为义。言上德之人妙契道境,境智冥会,得失兼忘。得失兼忘,故言不德。境智冥会,故言有德。有德则遣其失,不德则遣其得也。

下德不失德,是以无德。

证未造极,故称为下。执德不忘,故言不失。未能冥会,故无德也。上德无为而无以为,

以,用也。上德无为,至本凝寂,而无以为,迹用虚妙。此明无为而为,为即无为也。

下德为之而有以为。

心不忘德,故称为之。迹仍有事,故言有为。

第二辨仁义礼之德,浇淳世异。上仁为之而无以为,

仁,慈悲也。有心覆育,故言为之。不责恩报,故言无以为。确论上仁不及下德,对义仁胜,故称无以为。三宝之中,以慈为首,故五德之内,亦以仁为先。

上义为之而有以为。

义主止恶裁非,即经中戒律是也。然戒律之起,本被下机,事涉有为,未阶虚妙,故言为之而有以为也。上礼为之而莫之应,

礼尚威仪,即经中教斋威仪等是也。且至道冲寂,大象无形,今乃贱素贵•华,重文轻质,不崇恬淡,惟尚威仪,虽为渐教法门,而未能与理相应。非但内乖于道,而乃外亦不能应物,故言为之而莫之应。

则攘臂而仍之。

仍,因也。礼尚往来,更相责望,因其礼薄,即攘臂怒之。欲明上礼为教之弊。故《庄子》云:鲁酒薄而邯郓围,即其事也。

第三明去本之末,劝令息末崇本。故失道而后德,

德,上德也。众生感衰,道化斯隐,应物随时,下德方见。

失德而后仁,

德化渐替,仁恩继之。

失仁而后义,

仁慈不行,厥义方起。

失义而后礼。

自道丧淳漓,于斯为极,不能止恶,方事节文。虽复强作威仪,而浮伪已甚。

第四斥礼为淳伪之始,示其取舍向方。

夫礼者,忠信之薄而乱之首。

徒自外彰文饰,未是情发于衷。既非信实之厚,适足忠诚之薄。不惩浮悖之源,更资昏乱之首。前识者,道之华而愚之始。

不知而强知曰前识,识在知前也。言此前识之人,于修道行中,甚为华伪,既非大智慧源,乃是愚痴之始。是以大丈夫处其厚,不处其薄,丈,长也。夫,扶也。谓有勇猛慈救之智,堪为群品之长,以扶护苍生也。其志弘普,故称大丈夫。大丈夫当怀道德之厚,岂处礼义之薄耶。居其实,不居其华,

达道之人,方外之士,当留情于淳朴之实,岂处心于前识之华?故去彼取此。

去彼华薄,则是絶仁弃义。取此实厚,则是返朴还淳。且上德圣人,体无分别,岂有心于彼此,情系于去取者乎?盖明不去而去,虽去不去,亦不取而取虽取不取非去之而去取之而取者也。去取既尔,彼此亦然。

昔之章第三十九

昔之章即是第二大段第一章,正广明德义。就此章内,义分有三:第一举得一之能,示其有益。第二明失一之弊,显其必损。第三明用道谦虚,结成得一之义。

第一举得一之能,示其有益。昔之得一者,

昔,古也。一,道也。言曩昔劫初得道之者。所得之状,具列下文。斯则御今而引古也。

天得一以清,

禀得道之气,故积阳成天,清浮在上也。

地得一以宁,

同禀一道,故凝阴成地,宁静于下。

神得一以灵,

神道处阴,幽冥难测,由其得一,故灵智无方。故《庄子》云:神鬼神帝,生天生地也。

谷得一以盈。

谷,川谷也。言谷得一,故能泉源流润,溪壑盈满。

万物得一以生,

有识无情,通号万物。同禀一道,故得生成。

王侯得一以为天下政。

帝王公侯莫不禀道为化,只以无为得一,故能布政天下,放勋文命是也。

其致之。

致,得也。通结前六事,咸得一道也。若作内解者,通是一人,而有六种行门也。

第二明失一之弊,显其必损。

天无以清,将恐裂;

以,用也。无,不也。裂,坏也。言天不能用道清虚,则日月悖蚀,星辰失度,灾变屡彰,恐当圻裂。

地无以宁,将恐发;

发,变动也。言地不能用道宁静,则恐有崩沦之灾。昔岐山崩、三川震是也。

神无以灵,将恐歇;歇,废也。神不依道,则智用愚殆,既无灵验,恐将废歇也。谷无以盈,将恐竭;竭,塞也。言川谷乖一,灾否斯起,致泉源枯竭,流注不通也。万物无以生,将恐灭;一切万物,得一而生。若丧道乖真,则死灭俄顷。

王侯无以贵高,将恐蹶。

蹶,败也。君王不能用道守贵,而乖理悖德,将恐神器颠覆,社稷倾危。夏桀殷纣,即其人也。

第三明用道谦虚,结成得一之义。故贵以贱为本,

贵,尊高也。贱,卑下也。得一之君,故能谦下。失道之主,必致骄矜。故知骄矜是贱下之基,谦卑是尊高之本。校量得失,故有斯戒。高下以为基。

九重之台,起于累土。百仞之髙,原乎一1。以况尊贵,卑下为基。是以王侯自谓孤寡不谷,此其以贱为本耶?非乎?

不谷,犹不善也。王侯贵人,智慧聪达,体知傲是丧身之本,谦为贵盛之基,故能俯接下凡,卑以自牧,乃称孤寡不谷,岂非以贱为本耶?而言非乎者,盖是嗟叹假问之辞云尔。故致数舆无舆。

舆,车也。箱辐毂辆假合而成,徒有车名,数即无实。五物四大,为幻亦然。所以身既浮虚,贵将安寄?是故处贵应须谦下。

不欲琼球如玉,落落如石。

玉,贵也。石,贱也。璟璟,少也。落落,多也。若内惑于身,外迷于物者,则贱物而贵身也。今既数车无车,即悟物我虚幻,故能自他平等,贵贱不殊,离形去智,冥于至道,所以不欲璟璟如玉之可贵,落落如石之可贱也。

反者章第四十

反者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得一之人谦虚用道,故次此章即明此人从本降迹,俯应苍生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慈悲救物,反圣同凡。第二明虽复教迹多端,无过柔弱。第三明二仪万象从道而生。

第一明慈悲救物,反圣同凡。反者道之动,

反,还也。动,悲也。得道圣人超凌三境,但以慈悲救物,反入三罗,混迹有中,赴机应化。故上经云远曰反。

第二明虽复教迹多端,无过柔弱。弱者道之用。

逗机设教,抑乃多端。欲论切当,无过柔弱。故即以此柔弱为化用之先也。

第三明二仪万象从道而生。天下之物生于有,有生于无。有应道也,所谓元一之气也。元一妙本,所谓冥寂之地也。言天地万物皆从应道有法而生,即此应道,从妙本而起,元乎妙本,即至无也。上士章第四十一

上士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应道虚玄,本迹俱妙,故次此章即明上士能悟,非下士所闻。今就此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三人闻道,机性不同。第二辨体道之人韬光匿耀。第三叹道功能,生成庶品。

第一明三人闻道,机性不同。

上士闻道,勤能行之。

上机之士,智慧聪达,一闻至道,即悟万法皆空,所以勤苦修学,遂无疑怠。

中士闻道,若存若亡。

中机智闇,照理不明,虽复闻道,未能妙悟。若敛情归定,实时得空心。貌涉世尘,即滞于有境。与夺不定,故云存亡。

下士闻道,大笑之。

下机之人,根性愚钝,闻真道玄远,至言宏博,心既不悟,谓为虚诞,遂生诽谤,拊掌笑之。

不笑不足以为道。

不为凡人所笑,不足称为圣道。

建言有之:

建,立也。言上士所行之道,建在下文。有之,即明道若昧等是也。第二明体道之人韬光匿耀。

明道若昧,

昧,闇也。照达真道之人,晦迹同俗,不显其明,若愚闇也。

进道若退,

大学之人,不见其迹,内虽进修,外若衰退。

夷道若类,

夷,平也。证太平等道,修行之人,知一切众生与己同体,不见愚智之别,等差一类也。

上德若谷,

胜上道德之人,与太虚等量,故能包容万物,若彼空谷也。本亦作俗字者,言能忘德,不异嚣俗也。

大白若辱,

白,洁净也。辱,污染也。言大洁白高行之人和光同尘,不曜于物,故能混迹扬波,若污辱也。故东方先生洁其道而秽其迹,即斯义也。

广德若不足,

广,大也。言怀大德之士,体道虚忘,故内至有余,而外若不足。《老子传》云:良贾深藏若虚,盛德容貌若愚。

建德若偷,

偷,盗也。言建立大德之人,藏名隐

迹,如彼偷窃,不用人知。故上经云:犹若畏四邻。

质真若渝,

质,实也。渝,变也。言素质体真之士,寂而动,真而应,变见无常,故若渝也。

大方无隅,

隅,角也。言体道大方之人,因循顺物,不守节操,不立隅角,所谓上达节也。

大器晚成,

瑚琏九鼎,非一朝可成。喻大学之人,岂近心能证,必须累劫修研,方致虚极。即任公子钓黎是也。大音希声,

希,犹无也。至道大音,寂乎无响。自妙本降迹,而声无声也。师旷听之而不闻其声也。琼音震乎宇宙,欲明即迹即本,故言大音希声也。大象无形

大道之象,象而无形。无形而形,离朱视之而莫见其形也。色象遍乎虚空,欲明即有而无,故云大象无形也。

道隐无名。

至道妙本,幽隐窈冥,非形器之所测量,岂名言之能诠辩也。第三叹道功能,生成庶品。夫唯道,善贷且成。

贷,借也。独此无名之道,有大慈悲,故能俯救众生,借其善力,亭毒群品,生化三才,种种方便,趣令成就也。

道生章第四十二

道生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大道权应,善贷生成,故次此章即明所生之物,无由次第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权道应化,生物所由。第二显岀物情,劝修中顺。第三广辨柔弱,为学之先。

第一明权道应化,生物所由。道生一,一生二,二生三,三生万物。,元气也。二,阴阳也。三,天地人也。万物,一切有识无情也。言至道妙本,体絶形名,从本降迹,肇生元气。又从元气,变生阴阳。于是阳气清浮,升而为天;阴气沈浊,降而为地,二气升降,和气为人。有三才,次生万物。欲明道能善贷,次第列之。

第二显出物情,劝修中顺。

万物负阴而抱阳,

负,背也。抱,向也。阳,生也。阴,死也。言一切万物,有识无情,莫不背阴向阳,好生恶死。然恶死不遂免死,好生未尝得生。圣人愍之,故此下为说长生之术也。

冲气以为和。

冲,中也。和,顺也。言人欲得不死者,必须处心中正,谦和柔弱,此则长生也。故下文云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是也。

第三广辨柔弱,为学行之先。人之所恶,唯孤寡不谷,而王公以为名。

孤独M寡,乃不善之事,以此为恶,人之常情。而王公贵人用斯自牧,足明贵以贱为本,高以下为基以劝修行之人,必须处心谦顺。故物或损之而益,益之而损。谦卑柔弱,损己济物,物必归之,故生道获全。矜夸傲诞,益己凌物,物必挫之,故致危败。危败是损,全生是益。损益之验,其义尽然。故言损之而益,益之而损也。人之所教,亦我义教之。

言俗人儒教,亦尚谦柔,我之法门,本崇静退。然儒俗谦柔,犹怀封执,我之静退,贵在虚忘,所以为异也。强梁者不得其死,吾将以为教父。强梁,犹刚躁也。父,始也。言强梁之人,必当夭折,不得依于天命,寿终而死也。老君虽复阐法多端,教门匪一,而每说柔弱为善,刚强为恶,以此切当,将为学道之先。父亦本也。

天下章第四十三

天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柔弱之教为学道之先,故次此章重显柔弱之能,无为之益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举譬明柔胜刚劣,第二明柔弱之行能入无间,第三结叹无为是希有之教。

第一举譬明柔胜刚劣。天下之至柔,驰骋天下之至坚,至柔,水也。至坚,金也。驰骋是攻击贯穿之义也。言水至柔,能攻金石之坚,喻无为至弱,能破有为之累。故下文云天下柔弱莫过于水,攻坚强者莫之能先。

第二明柔弱之行能入无间。无有入无间,

间,隙也。言颠倒之流,见空为有,达观之士,即有而空,故言无有也。入,契会也。有为矗疏,故有隙。无为微密,故无间。既而即有即无,故能入无间之妙理也。是以知无为之有益。

柔能破刚,无能遣有,是以知无为之教,大益修行之人。

第三结叹无为是希有之教。不言之教,无为之益,天下希及之。所谓不言,非关杜口。在理既即有即无在教亦即言即默O即言即默故名不言之教。即有即无,故名无为之益。益既不益而益,而教岂教而教哉?斯乃穷理尽性盖世之谈,世间名教罕能逮者,故言天下希及之。•

名与身孰亲章第四十四・名与身孰亲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叹美柔弱为道之枢机,故次此章明知足舍贪,是修真之要术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假设三问,料简得失。第二明就着名利,损智败身。第三明知足舍贪,可以长久。

第一假设三问,料简得失。

名与身孰亲?

身,内也,实也。名,外也,宾也。孰,谁也。世人皆求外丧内,贪名忘实。何者?夫令誉芳名,本为身也,身既为名致死,名竟何所施为?老君愍兹颠倒,故问之云:名之与身,谁是汝亲乎?而汝贪名忘身耶?以斯格量,亲疏可见。故《庄子》云伯夷死名于首阳之下也。

身与货孰多?

夫资货者,本为我身,迷惑之徒,丧身徇货。故老君责言:汝去货存身利多耶?聚货丧身利多耶?故《庄子》云盗跖死利于东陵之上。

得与亡孰病?

夫多贪得财必丧己,少欲亡货则存身。然则得是丧己之征,亡是存身之验。丧己可以为病,存身可以为药。世人翻以得为适,以亡为病者,不亦谬乎?故教主云:得之与亡,定谁是病耶?

第二明就著名利,损智败身。是故甚爱必大费,

费,损也。为是义故,甚爱名誉之人必劳形怵心,费神损智。此一句解名也。

多藏必厚亡。

夫多藏贿货于府库者,必有劫盗之患,非但丧失财物,亦乃害及己身。其为败亡,祸必深厚。故《书》云:匹夫无罪,怀玉其辜。《庄》云:大儒M传曰:青青之麦,生于陵陂,生不布施,死何含珠为?于是以金锤控其颐,徐别其颊,无伤口中珠是也。此一句解货。

第三明知足舍贪,可以长久。故知足不辱,

体知财贿虚假,守分不贪,清廉知足,故无耻辱。此一句结货。

知止不殆,

既悟名誉非真,所以止而不着,全身远害,故无危殆。上经云:名亦既有,夫亦将知止。此一句结名。可以长久。

知止于名,知足于货忘名忘利则可长可久。此一句总结名利。

大成章第四十五

大成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举知足知止,于修学之道未圆,故次此章显大满大成,以示虚忘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泛辨五大为学行楷模,第二举譬明躁劣静胜,第三结释静之功能。

第一泛辩五大为学行楷模。

大成若缺,其用不弊。

言行业大成就之人,能忘其成,故虽大成,如似缺少不足也。只为能忘其成,故终日资用而无弊损。是以《庄子》云:小成隐道也。夫成者不缺,缺者不成。而今成而似缺者,忘缺忘成故也。不见成而异缺,故如缺而实成。不见缺而异成,故大成而似缺也。

大满若冲,其用不穷。

冲,虚也。穷,尽也。言道德大满之人能忘其满,故虽满如似空虚无物也。只为忘满冲虚,故能利用无竭也。夫满者不虚,虚者不满。今满而虚者,欲明忘满忘虚,故能即虚即满,满而若虚也。

大直若屈,

屈,曲也。大直质素之人不显直相,故能混迹同尘,委曲随物,故若屈也。是知直躬小直也。

大巧若拙,

匠成万物,矿锤群生,有大功巧而忘巧用,晦迹同凡,故若拙也。《庄子》云:刻雕众形而不为巧,是知工俺小巧也。

大辩若讷。

妙能剖析真宗,诠量玄极者,言所不能言也。不同世间口才捷利,故若誉讷也。《庄子》云不言之辩,亦云大辩不言。是知杨墨小辩也。第二举譬明躁劣静胜。

躁胜寒,静胜热。

躁,阳也。静,阴也。胜,极也。言四时运转,阴极阳生,阳极阴起。阴起故一切凋落,阳生故庶物咸盛。喻静是长生之本,躁是死灭之原,以劝行人去躁归静也。又解云:从本降迹,即躁胜寒,息迹归本,即静胜热,以明动静适时也。

第三结释静之功能。

清静为天下正。

清虚宁静,可以自利利他,以正治邪,故为天下正。此则结释静胜躁,优劣之义也。

天下有道章第四十六

天下有道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举静躁两行胜负不同,故次此章显有道无道优劣亦异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有道之君无为虚静,第二明无道之主躁竞贪求,第三广显躁竞之心,咎衅弥重,第四示知足之美,以劝行人。第一明有道之君无为虚静。天下有道,却走马以粪。

言有道之君莅于天下,干戈静息,偃武修文,宇内清夷,无为而治,故能却驰走之马,以粪农亩。治身者却六根兵马,以道粪心。故孟子曰:人皆以粪粪其田,而莫知以学粪其心也。

第二明无道之主躁竞贪求。天下无道,戎马生于郊。

郭外曰郊。无道之君临于海内,禽荒色荒,四方不静,多贪境土,好行征伐,遂使军戎兵马出生郊外。治身者言,躁竞之夫心不怀道,纵于六根兵马,驰骋尘境之中,内不览真,恒缘外物,故云生于郊也。

第三广显躁竞之心,咎衅弥重。罪莫大于可欲,

罪者,摧也。言为苦之所摧逼也。可欲,境也。言前境美丽,称可欲之心,故言可欲也。然境能逼心,是起罪之缘,以戒行人不可染境也。故上经云:不见可欲,使心不乱。祸莫大于不知足,

祸即罪之深重者也。言心贪前境,不知厌足,害人损物,为罪日深。非唯灾及一身,亦乃祸延三族。咎莫甚于欲得。

咎,考责也。欲得之心,略无涯际。其为咎责,莫甚于斯。格量深浅,祸重咎轻。欲备显物情,故具彰三衅也。

第四示知足之美,以劝行人。故知足之足常足。

守分不贪,于行便足,恒无阙少,故言常足。欲明贪竞之类,遭遇祸殃;知足之人,恒居安泰。先病后药,故述此文。

不出户章第四十七

不出户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辨有道之人知足,不知足者无道,故次此章即明有道者照而不由于心,无道者由心而不能照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圣人虚鉴,照不由心。第二明凡人由心,而不能照。第三重结虚照之人寂而能动。

第一明圣人虚鉴,照不由心。不出户,知天下。

户者,谓知觉、攀缘、分别等门也。有道之人虚怀内静,不驰心于世境,而天下之事悉知。此以真照俗也。不窥牖,见天道。

窥,觇视也。牖,根窍也。天道,自然之理也。M体坐忘,不窥根窍,而真心内朗,睹见自然之道。此以智照真也。户通来去,譬从真照俗。窗牖内明,喻反照真源也。

第二明凡人由心,而不能照。其出弥远,其知弥少。

颠倒之夫不能照理,其心逐境弥远而无厌,其知浅近闇昧而少鉴。第三重结虚照之人寂而能动。是以圣人不行而知,

不行者,心不缘历前境。而知者,能体知诸法实相,必竟空寂。譬悬镜高堂,物来斯照,照而无心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圣人不由心,而照之于天矣。此一句解不出户知天下。不见而名,

不见者,了知诸法虚幻,无可见之物也。而名者,能正名百物,垂迹显教也。不见而名,不应而应,名而不见,应而不应也。此一句解不窥牖见天道也。

不为而成。

不为者,凝神寂泊,妙絶于有为也。而成者,能施化群品,成就学人。此明寂而动也。

为学章第四十八

为学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凡圣二心缘照差异,故次此章即明道俗两学,损益不同。就此一章,义分三别:第一明道俗两学,损益有殊。第二辨次第虚忘,以阶玄极。第三明有事无事,得失不同。

第一明道俗两学,损益有殊。

为学日益,

为,修营也。学,俗学也。言修俗学之人鋭情分别,故累欲日增也。为道日损。

为道,犹修道也。言修道之士虚夷恬淡,所以智德渐明,累惑日损也。第二辨次第虚忘,以阶玄极。损之又损之,以至于无为。

为学之人执于有欲,为道之士又滞无为。虽复深浅不同,而二俱有患。今欲祛此两执,故有再损之文。既而前损损有,后损损无,二偏双遣,以至于一中之无为也。

无为无所不为。

即寂而动,即体而用,故无所不为也。上经云:道常无为无不为。第三明有事无事,得失不同。取天下常以无事,

取,摄化也。言摄取宇内苍生,令其归善,者,常以无事无为而化之也。虽复应物施为,而心未尝有事。此即动而寂也。故《庄子》云:孰弊弊焉以物为事乎?

及其有事,不足以取天下。

及其心未虚忘,以事为事,而有事者,斯则事异无事,无事异事,动异于寂,寂乖于动,如此之人,不足以摄化天下。

圣人无常心章第四十九圣人无常心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即事无事,虽应无心,故次此章即显圣人无心而能赴感。就此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明圣人无常心,有感斯应。第二明善救苍生,而无弃舍。第三显众生就染,故圣起慈悲。

第一明圣人无常心,有感斯应。圣人无常心,以百姓心为心。体道洞忘,虚怀絶虑,与死灰均其寂泊,故无心也。百姓,众生也。然圣人无心,有感斯应,应随物感,故以百姓心为心。心既无心,而应亦不应也。

第二明善救苍生,而无弃舍。善者,吾善之,不善者,吾亦善之,得善。

善者谓无欲修学之士,不善者谓有为滞境之人。普以平等胜教化之,令其得善。此则以百姓心为心之义也。

信者吾信之,不信者吾亦信之,得信。信谓闻经爱乐,不信谓不乐道文。圣人以空行慈悲,平等救度,不问信与不信,皆令得益,而普发信心也。故紫微夫人曰:信者,得失之关键。又经云:信者,学道之枢机也。问曰:圣人无心,有感必应,不应不感,不感不应者。故信者方教,不信者不教。而今信与不信,一种教之,亦应感与不感,一种皆应?答曰:应有通有别,如治在玄都玉京,而恒救三界,此则通应善信是也。至如胡人有感,紫气西浮,授尹生《道德》之文,此则别应。若别应则待别感,通应则寻常慈照。故上经云:常善救人,而无弃人。

第三显众生就染,圣起慈悲。

圣人在天下栗栗,

栗栗,勤惧之貌也。言无心赴感之圣人,其在天下也,恒布大慈,拯救苍生,恐其没溺,故栗栗而勤惧也。为天下混其心。

混沌,无分别也。言凡夫惑情滞境,妄生去取。圣人欲混沌其心,令无分别。勤惧之义,即斯谓也。百姓皆注其耳目,

河上作注,诸本作淫。淫者,染滞也。颠倒之徒,迷没世境,纵恣耳目,滞着色声,既而漂浪长流,愆非日积。圣人愍其迷困,故«其病。而六根之中,偏举两者,欲明此二为患最深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耳目色声,为子留愆。然举此二根,诸根可悉,为文略故也。

圣人皆孩之。

众生妄淫耳目,沦没爱河。圣人勤惧慈救,义同赤子,哀其无识,如婴儿之可愍。

出生入死章第五十

出生入死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凡淫耳目,妄混其心,故次此章即明皆有生死,凡溺生死,义味相接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正标凡圣,示妄执不同。第二假设问答,辨其所以。第三显善摄生之人不为三毒所害。第四重设疑问,叹美结成。第一正标凡圣,示妄执不同。

出生入死。

出生者,超凌三界,出离死生。入死者,沈沦三涂,没溺生死。若解生死义者,从无出有,以释生为生;自有还无,以释灭为死也。

生之徒十有三,死之徒十有三。徒,类也。十三,谓四关九窍。言九窍四关凡圣俱有,圣人不执身为身,忘怀迷执,故能出三界。凡夫为执迷是非,心恒起灭,因斯迷倒,故入六道。入六道则死之类,出三界则生之徒也。

人之生,动之死地,十有三。

凡人之生,动即适死地者,盖为执此十有三徒,染滞前境故也。第二假设问答,辨其所以。

夫何故?

假设疑问,以生后答。

以其生生之厚。

言人不能体道忘生,而执生为有,多积物产,厚资此生,而营生过当,故动之死地。此一句答前问意也。第三显善摄生之人不为三毒所害。

盖闻善摄生者,

盖,不尽之辞。盖闻,犹窃闻也。摄,卫也,养也。言善摄卫养生之人,淡泊虚夷,不染尘境,摄卫之美,自显下文。

陆行不遇児虎,

陆,平地也。凶,毒兽,一角,形如野牛,色青。言善摄生之人,不为毒兽所触。内解者,言平居安静,不为烦恼所加。

入军不被甲兵。

言摄生之人纵入军陈,亦不为干戈所害。内解者,言纵入尘境,亦不为色等所伤也。

兜无所驻其角,虎无所措其爪,兵无所容其刃。

诸本言驻。驻,立也。措,安也。凶遇物则触,喻痴也。虎性躁暴,喻嗔也。兵刃鋭利,能伤于人,喻贪也。言善摄生者,妙体真空,故虽处世间,而不为三毒所害。

.第四重设疑问,叹美结成。

夫何故?

假设疑问:有何事,故得致如是?以其无死地。

夫见有身者,故以身为死地。今善摄生之人,忘于身相,即身无身,故无地之可死也。既无死地,三毒何所加乎?此答前问意也。

道生之章第五十一

道生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标善摄生人能设虚假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明道德应化,生育黎元。第二明劝示众生,尊道贵德。第三广显虚通,慈悲生化。第四结成玄德,利物忘功。

第一明道德应化,生育黎元。道生之,德畜之。

至道虚玄,通生万物。上德慈救,畜养群生。故云道生之,德畜之也。物形之势成之。

物形言禀道而有形质。此释道生之也。势成言以德化导,陶莹心灵,令行业淳熟而成就也。此释德畜之也。

第二明劝示众生,尊道贵德。是以万物莫不尊道而贵德。道德育覆,具如前旨。苍生荷赖,日用不知。是以劝示,令其崇尚。道尊德贵,夫莫之爵而常自然。世上尊荣,必须品秩,所以非久。而道德尊贵,无关爵命,故常自然。第三广显虚通,慈悲生化;故道生之畜之,

重叠前文,以生后句。而直举道,不言德者,明德不异道,而文略也。故《西升经》云道德混沌玄妙同也。长之育之,

长之者,谓增其善芽。育之者,谓进其功行也。

成之熟之,

成熟者,谓以无上妙法莹饰物心,令其道果成就,德业淳熟。此犹叠前语,来生后文也。

养之覆之。

养覆者,养谓酬其果报,覆谓荫以大慈也。以上四双,明利物之德,以下三句,明能遣其功也。

第四结成玄德,利物忘功。

生而不有,

虽复能生万物,实无物之可生。刍狗群情,故即生而不有。有既有而不有,生亦生而不生。此遣道生之也。

为而不恃,

既生成万物,不有其生,施为法教,于何可恃。此遣德畜之也。

长而不宰,

长养苍生,功侔造化,而能所俱幻,谁其宰乎?此遣长之等四双也。是谓玄德。

是则指于上句,谓则言及下文。玄者深远之名,德以证护为义。指前体道之士利物忘功,以法圣人,可谓玄德。

天下章第五十二

天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道能生化,利物忘功,故次此章即显道为始母,劝令修习。今就此章,义分四别:第一明道为始母,劝物起修。第二显修习之方,闭塞之妙。第三泛举空有定慧解行法门。第四明晦迹韬光,能继常道。

第一明道为始母,劝物起修。天下有始,以为天下母。

始,道本也。母,道迹也。夫玄道妙本,大智慧源,超絶名言,离诸色象,天下万物皆从此生。今泛言天下者,欲令行人识根知本,故上经云无名天地始也。以为母者,言从本降迹,导引苍生,长之育之,如母爱子,故上经云有名万物母。既得其母,以知其子。

夫本能生迹,迹能生物也。既知道大慈,能引接凡庶者,即是我母。即知我身即是道子,从道而生故也。经云虚无自然,是真父母。既知其子,复守其母,没身不殆。既知我是道子,应须归复守其母也。但能归根守母,体道会真,迹虽有没有存,而本无危无殆。何者?夫道能生物,道即是本。物从道生,物即是末。而本能摄末,所以须归。母能生子,所以须守。守母则久视长存,归本则没身不殆,故劝之也。

《西升经》云:常能养母,身乃长久。第二显修习之方,闭塞之妙。塞其兑,闭其门,

上虽劝其守母,犹未示其修守之方,故次下文,具显守复方术,即塞闭等是也。兑,口也。而六根之中,偏举兑者,明口既是三业,又沾六根,为罪多也。门,五门也。闭五门,不着色声香味触诸尘境也。前举兑是根之别,此言门是根之总也。但闭塞之义有两,一者断情忍色,栖托山林,或却扫闭门,不见可欲;二者体知六尘虚幻,根亦不真,内无能染之心,外无可染之境,既而恣目之所见,极耳之所闻,而恒处道场,不乖真境,岂曰杜耳掩目而称闭塞哉,盖不然乎。见无可见之相,听无定实之声,视听本不驰心,斯乃闭塞之妙也。

终身不勤。

勤,劳苦也。夫学道多端,行门匪一,或静心而避尘境,或即境而体真源,深浅纠纷,实唯多种,故《西升经》云动则有载劫,自唯甚苦勤也。但能依前闭塞,即境而真,心性宽闲,而无劳倦,可以尽年终命,而不苦勤也O开其兑,济其事,终身不救。及愚者为之,即开其眼耳等根,济于色声等事,终身皱染,没命贪淫,纵使大圣大慈,良亦目击,不能救度之也。

第三泛举空有定慧解行法门。

见小日明,

见,观照也。小,微细之名也,即至妙之理也。言行人但能照于妙境,慧智日日增明,故上经云观其妙也。守柔日强。

既能见小,即智慧增明,复能用道,谦和柔弱,故其德业日日强盛也。夫学道之初,有定有慧,有行有解。见小即是慧解之门,用柔即是定行之术。故六度之中,即有行有解。前五是行,后一是解。解则是慧是空,行则兼空兼有。而以空导有,以有资空。欲明资导之能,故言用柔见小也。

第四明晦迹韬光,能继常道。用其光,复归其明。

光,智照也。既空有行圆,故能慧照于物也。虽复用光照物,即照而忘,韬光晦迹,归明于昧,故云复归其明也。下文云光而不耀。《庄子》云:滑疑之曜,圣人之所图也。无遗身殃,是谓袭常。

既即照而忘,行圆德备,诸累已尽,无复遗余之殃咎也。亦云:遗,与也。无复与身之殃衅也。行业圆备,诸累复尽,传经主教,允属其人。故指此人,可谓承袭常道,绍隆真教也。

使我章第五十三

使我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忘照之人能继真常之道,故次此章叹真常之道甚自平夷,介然起知,即乖至理。就此章内,义分有三别;第一明道体希夷,妙絶分别。第二明不怀道者,饕餐多贪。第三指此贪窃之人乖于至理。第一明道体希夷,妙絶分别。使我介然有知,行于大道,唯施是畏。使我者,假设之辞也。知,分别也。介然,微小也。言正真之道甚自平夷,假使我微介起心,以知行道者,此即妄起攀缘,乃为流动,深不可也。何者?夫至道虚通,妙絶分别,在假不假,居真不真,真假性齐,死生一贯,入九幽而不昧,出三界而不明,履危峻而常安,临大难而无惧,故无畏也。今乃起心分别,乖于至道,诸所施为,动之死地,故可畏也。大道甚夷,民甚好径。

夷,平正也。径,邪道也。言至理平等,甚无分别,颠倒之类,背正向邪,遂使大道陵迟,小成孔炽也。第二明不怀道者,饕餐多贪。

朝甚除,

失道之君,好行邪径,不崇朴素,唯尚华侈,既而除去故宇,更起新宫,雕楹刻桶,穷乎绮丽。

田甚芜,

徭役既繁,农夫丧业,遂使东皐不作,南亩荒芜。

仓甚虚,

稼穑有限,国费无赀,杼轴其空,仓廪斯罄。

服文彩,带利剑,厌饮食,

黼黻文绣,以丽其身;干将镇锦,以卫其命;醪醴膻腥,以爽其口;不崇上德,不恤下人。嗟乎,饕餐一至于此。

资货有余,

轻躁荒淫,于政不足。重赋百姓,积敛有余。

第三指此贪窃之人乖于至理。

是谓盗夸,非道也哉。

多赋多敛,如盗如贼。既蓄既积,且矜且夸。乖理悖德,谓之非道。若作行人道心解者,朝甚除,无善功也。田甚芜,心荒废也。仓甚虚,无道德也。服文彩,好饰辞也。带利剑贪心鋭也。厌饮食Ifc滋味也。资货有余,积不散也。

善建章第五十四

善建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贪染之人乖常失道,故次此章即明善建之士契理合真。欲劝物起修,所以相次。就此章中,义分三别:第一明善建之人道光后嗣。第二明自利利他,其德增广。第三格量利害,以B学人。

第一明善建之人道光后嗣。

善建不拔,

‘建,立也。拔,倾也。善能建立道心之人,志愿坚固,直至道场,不可倾拔也。

善抱不脱,

抱,持也。脱,失也。前句发心,此句起行也。言善持真行之人,一得永得,终无差失也。

子孙祭祀不辍。

辍,絶也。善抱之士与理相应,既而持此真行传诸来叶,犹如元始传于太上,徐真授于葛仙,师资相袭,长为教主,譬彼传灯,明明不絶。故《西升经》云:学尔教尔,不失道真。又解:言善建之人树德深重,积善多庆,逮乎子孙,遂使家门隆盛,宗庙延永。

第二明自利利他,其德增广。修之身,其德能真。

以前之学行,修营其身,既而能所相应,道德真实也。

修之家,其德有余。

修身独善,以明自利。修家兼济,明于利物。化其家门,并令修道,功行渐博,故言有余。昔天师修学,举家得仙,鸡鸣天上,犬吠云中是也。修之乡,其德能长。

修家及乡,自狭之广,化功更博,其德优长。

修之国,其德能丰。

五等诸侯,清虚修道,遂致域中宁谧,境内无虞。岂非贤圣之君,德行丰赡者也。

修之天下,其德能普。

九五之君,用道而治,端拱玄嘿,天下太平。是以万国来朝,四夷款伏,泽无不被,其德能普。

第三格量利害,以B学人。故以身观身,以家观家,以乡观乡,以国观国,以天下观天下。吾何以知天下之然?以此。

夫尧舜所以升平者,有道故也。桀纣所以淫乱者,无道故也。是知以修道之身观不修道之身,以有道天下观无道天下,乃至家国利害,断可知矣。故老君假设云:我何以知天下成败之事乎?只以此格量,足为龟镜矣。

含德章第五十五

含德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修道利物,体道合真,故次此章即指此人为含德之厚。就此章中,义分四别;第一举婴儿为喻,表三毒不加。第二明体道虚忘,故三业清净。第三叹善美含德,知和体常。第四对显执心,所作乖道。

第一举婴儿为喻,表三毒不加。含德之厚,比于赤子。

含怀道德,甚自淳厚,欲表其状,故取譬婴儿。婴儿之行,具列于下。毒虫不螫,获鸟猛兽不搏。

毒虫,蛇虺类也。获乌,鹰M类也。猛兽,凶虎类也。螫,行毒也。搏,击触也。言赤子不犯前境,故不遭三物所加。喻含德妙达违从,故不为三毒所害也。

第二明体道虚忘,故三业清净。骨弱筋柔而握固。

言赤子筋骨柔弱,手握坚固。喻含德心性柔弱,顺物谦和,虽复混迹同尘,而灵府洁白,在染不染,故言握固。此一句明意业净也。未知牝牡之合而峻作,精之至。《字林》云:峻,小儿阴也。言赤子初生,未解雄雌交合之道,而阴恒怒作,乃精气满实之至也。况含德体道淳和,无为虚泊,虽复扬波处俗,闻见色声,而妙悟真空,不见和合之相,盖精粹之至也。此一句明身业净也。

终日号而不嗄,和之至。

言赤子终日啼号而声不嘶嘎者,为无心作声,和气不散也。况含德妙达真宗,故能说无所说。虽复辩周万物,而不乖于无言也。此一句明口业净也。

第三叹善美含德,知和体常。

知和曰常,

知此不言之言,是淳和之理者,乃曰体于真常之道也。

知常曰明,

知于真常之道,是曰智慧明照也。第四对显执心,所作乖道。

益生日详,

详,多也。凡惑之人,不体生无生相,多贪世利,厚益其生,所以烦恼障累日日增广也。

心使气日强。

心,神也。气,身也。物情颠倒,触类生迷。岂知万境皆空,宁识一身是幻?既而以神使形,驱驰劳役,是以生死之业日日强盛也。物壮则老,是谓非道。

夫盛者必衰,物壮则老,是知益生使气,足验无常。既曰无常,故非真道。

非道早已。

已,止也。既能悟识无常,既非真道,应须早已,止而勿为也。

知者章第五十六

知者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含德体常,益生失道,故次此章即显含德忘言,益生执教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明至道虚寂,妙絶名言。第二明断服有心,次第修习。第三明同尘晦迹,与理相应。第四明妙达违从,故为尊贵。

第一明至道虚寂,妙絶名言。

知者不言,

知道之士,达于妙理,知理无言说,所以不言。故《庄子》云道无问,问无应,即无为谓是也。

言者不知。

封滞名言,执言求理。理超言象,所以不知。故《庄子》云有问道而应之者,不知道也。知与黄帝是也。第二明断服有心,次第修习。塞其兑,闭其门,挫其鋭,解其忿,和其光,同其尘,

塞其兑,息言论也。闭其门,制六情也。挫其鋭,止贪竞也。解其忿,释恚怒也。和其光,接愚俗也。同其尘混世事也。上来数句前已具释,今略帖文,不复详辩。所以重言者,明此数句于学问切当,故再出之耳。

第三明同尘晦迹,与理相应。

是谓玄同。

前既断伏身心,次则和光晦迹,所以行圆德满,故与玄理符同。第四明妙达违从,故为尊贵。

故不可得亲,不可得疏,

道契重玄,境智双絶。既两忘乎物我,亦一观乎亲疏。

不可得利,不可得害,

夫利害者,与乎存亡也。死生无变于己,况利害之间乎?故《庄子》云不就利不违害也。

不可得贵,不可得贱,

夫贵贱者,与乎荣辱也。既毁誉不动,宠辱莫惊,故不可以贵贱语其心也。

故为天下贵。

既遣荡乎亲疏,又虚忘乎利害,毁誉不关其虑,贵贱莫介乎怀,故苍生荷戴而不辞,群品乐推而不厌,是以天下人间尊而贵之也。

以政章第五十七

以政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体道之人,天下之所尊,故次此章即明应为帝王,以示治化之方。就此章中,义开四别:第一明权实二智,用舍不同。第二明摄化苍生,莫先无事。第三假设疑问,广辩有为。第四援引圣人,显无为之美。

第一明权实二智,用舍不同。

以政治国,

以,用也。政,谓名教法律也。治,辑理也。夫圣人御世,接物随机,运权道以行兵,用实智以治国。此则偃武修文用实之时也。

以奇用兵,

奇,谲诈也。克定祸乱,应须用兵。兵不厌诈,必资奇谲。此则偃文修武用权之世也。

第二明摄化苍生,莫先无事。

以无事取天下。

文武之道,应物随时。譬彼藏庐,方兹刍狗,执而不遣,更增其弊。未若无为无事,凝神姑射之中,不武不文,垂拱庙堂之上。以斯化物,物无疵疠。用此治民,民歌击壤。摄取之妙,其在兹乎?第三假设疑问,广辩有为。吾何以知天下之然?以此。

教主假设云:我何以知摄化天下,必须无事乎?用此。下文观之则知之也。

天下多忌讳,而民弥贫。

忌讳,犹禁制也。刑法严酷,罹罪者众,民不安业,所以弥贫。治身者不能率性任真,而笃于禁忌,内无道德,故弥贫也。此一句解以政。民多利器,国家滋昏。

利器干戈也。滋甚也。昏乱之世,不崇文德,唯事戈矛,伤害既多,荒乱日甚。治身者鋭情贪欲心丧神昏。此一句解用兵也。

民多知巧,奇物滋起。

知巧谓机心也。奇物谓战具也。言在上好武,下必顺之,故各起异端,竞献知巧,野战攻城,机械非一,多呈奇物,以取洪勋。治身者多知巧诈,贪取前境,分别之心,日益其弊。此一句重释用兵。

法物滋彰,盗贼多有。

法物犹法令。言刑名彰着,法令滋繁,有布凝脂,无开三面,不堪苛虐,逃窜者多,因生滥窃,盗贼斯起。所谓政之愈巧,避之愈密。此一句重释以政。

'第四援引圣人,显无为之美。

故圣人云:我无为民自化,主上虚淡无为,下民自化,改恶从善。老君自是圣人,捣谦托诸他圣。故《庄子》云寓言十九也。

我无事民自富,

心既无为,迹又无事,四民各业,六合同欢,轻徭薄赋,不富何为?我好静民自正,

在上好静,不扰于民,民禀淳风,自归正道。

我无欲民自朴。

君上寡欲少私,清廉洁素,则百姓知足守分,归于淳朴也。自圣人以下数句,并释无事取天下之义。

其政章第五十八

其政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有道之君无为而治,无道之主法令滋繁,故次此章广辩有道之治闷闷,无道之化察察,义味相接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分为四别:第一明宽急二治,损益不同。第二明祸福两徒,倚伏无定。第三叹凡迷日久,非适今生。第四显圣人忘功,韬光匿曜。

第一明宽急二治,损益不同。其政闷闷,其民淳淳。

闷闷,宽裕也。淳淳,质朴也。言君上无为,布政宽裕,下民从化,皆多淳朴也。

其政察察,其民缺缺。

察察,严速也。缺缺,零落也。上好有为,为政迫遽,民遭其暴,故多零落也。夫治身者亦宜虚忘宽简,不得执心急速也。

第二明祸福两徒,倚伏无定。祸,福之所倚;福,祸之所伏。倚,因也。伏,匿也。言闷闷则致福,察察则招祸。此之二事,近由一心。福则倚在祸中,祸则伏在福内,其则不远也。

孰知其极?其无正。

孰,谁也。言祸福之征起乎善恶,业既不定,报亦随之。所以轮转三罗,回还六道,千变万化,谁知其极乎?唯上士达人,忘我济物,体兹正道,悟彼重玄,不为善恶之因,故无祸福之报。《庄子》云:祸亦不至,福亦不来,祸福无有,恶有人灾?今所以轮转无极者,为其不怀正道故也。

第三叹凡迷日久,非适今生。

正复为奇,

奇,虚诈也。假使有心学于正道者,则执正为正,未解忘遣,不与实性相应,故为虚诈也。

善复为袄。

纵为善者,犹执名言,既乖正理,适为袄孽。故《庄子》云:为声为名,为袄为孽。

人之迷,其日固久。

言凡鄙之人所以为袄为奇者,以其愚痴迷惑故也。此之迷惑,其日固久,抑乃无始,岂曰今生?《西升经》云:如是迷来久。

第四显圣人忘功,韬光匿曜。是以圣人方而不割,

圣人体道方正,轨则苍生,随机引诱,因循任物,终不宰割,使从己也。此则举圣戒凡,令其修学。

廉而不秽,

妙体物境空幻,无可贪取,非关卓尔清廉,避世之秽害也。斯则净秽双遣,贪廉两忘,不廉而廉,秽而不秽。故《庄子》云:大廉不愫。又云:廉清不信。

直而不肆,

肆,申也。素质雅正,起无邪谙,而曲从于物不申己直。故前章云大直若屈也。

光而不耀。

智慧光明,无幽不照,而韬光晦迹,不炫于物,忘其照也。《庄子》云:滑疑之耀,圣人图而域之也。

治人章第五十九

治人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用道而治,以致淳和,故次此章重明治人事天,无过用道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摄化苍生,莫先用道。第二明虽复用道,必须积行累功。第三明积行累功可为化主。第四明深根宁极,久视长存。

第一明摄化苍生,莫先用道。

治人事天莫若式。

天,自然也。式,法也。莫若,犹无过也。言上合天道,下化黎元者,无过用无为之法也。

夫唯式,是以早伏。

叹此无为之法,独能自利利他,用之治身则制诸魔试,用之治国则远荒归伏。

第二明虽复用道,必须积行累功。早伏谓之重积德。

重,深重也。积,累积也。言欲内制魔试,外伏遐蕃者,必须积累功行,其德深重,方可远伏也。

重积德,则无不克。

克,胜也,亦言得也。言累积功行,其德深重。自利利他,无所丧失。内外制伏,无不获胜也。

无不克,莫知其极。

能所相应,理无不契。道深功远,莫能知其穷极者也。

第三明积行累功可为化主。

能知其极,可以有国。

既理无不契,深远无极,故可以有国莅民,为王侯化主也。

有国之母,可以长久。

既为帝王国主,慈育苍生,视物如子,故云之母德。行虽高,功成不处,无为虚淡,故可长久。

第四明深根宁极,久视长存。

深根固蒂,长生久视之道。

根,本也。蒂,迹也。根能生蒂,以譬本能生迹。迹而本,曰深根。本而迹,曰固蒂。夫根不深,则倾危;蒂不固,则零落。只为根深,所以长生;蒂固,所以久视。此明有国圣人,本迹俱妙,故《经》云长生久视之道。视,明照也。

治大国章第六十

治大国章所以次前者1,前章正明积行累功可为化主,故次此章,即显化主,用道无为。就此一章,分为三别:第一举譬明用道之能,第二正说示降伏魔试,第三明幽显守分,德惠相归。

第一举譬明用道之能。治大国,若亨(烹)小腥。

亨(烹),煮也。腥,鱼也。河公作鲜字,亦鱼也。言煮小鱼,挠之则糜烂,任置即自全。喻治国无为即太平躁动即荒乱。

第二正明说,示降伏魔试。以道莅天下,其鬼不神。

莅,临也。言用正临于天下者,使邪魅之鬼不复能为妖孽之患。

非其鬼不神,其神不伤人。

神,零(灵)验也。非此鬼无零(灵)验,但福佑于人,不损伤于物也。治身者,鬼以谄曲为义,即是扰动邪淫心也。言以正道治身,谄魅之心不能伤于正行2,从心使动,即为真照,故不伤人也。

非其神不伤人,圣人之不伤人。诸本皆作亦字,唯张系天〔师〕3及陆先生本作之字。然之亦二字相4似,写者误作亦字,今用之为是。言非此鬼之不伤物,但为人以道莅位5,能制伏耶恶,故鬼不复伤害于人。力在圣治,故云圣人之不伤人也。治身者,非动心不能伤行6,为以圣智制伏,故虽动而不伤寂也。第三明幽显守分,德慧相归。夫两不相伤,故得交归。

两谓鬼处于阴,人处于阳。幽显得所,不相损害,既而各守其分,两无雠阅,遂乃人施德于鬼,鬼恩惠于人。恩惠往来,故交相归附也。治身者摄动归寂,以成己行,从寂起动,以应苍生,动不乖寂,故无伤害,所以内外两行交归于己也。既即动即寂,何所摄耶?今明不摄而摄,不诳7而诳8,诳9而应者也。

大国章第六十一

大国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用道无为,而能降伏魔试,故次此章即明用道接物,守静谦和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接物谦和,以静摄躁。第二明小大守分,各用雌柔。第三示高者抑之,以息夸企。

第一显接物谦和,以静摄躁。大国者下流,天下之郊。

大国即万乘之邦。郊,廓外也。之,往也。言大国即虚容,譬于江海。江海处众流之下,故百川竞注。大国用道谦柔,故万邦归往,朝宗慕义,满于郊廓也。本亦作交字者,言大国行谦,故与小国交会也。天下之郊,牝常以静胜牡。

天下之郊,叠10前生后也。牝,雌静也。牡,雄躁也。言大国所以能令诸国款附而交会者,当用谦和雌静,故能胜于雄躁也。若用刚躁,则不能致也。是知治身治国,莫不以柔顺为先也。

第二明大小守分,各用雌柔。故大国以下小国,则取小国。以,用也。下,谦逊也。取,摄化也。言圣人君临大国,善用谦柔,故能摄化万邦,遐迩款附,重驿来贡,不亦宜乎也。

小国以下大国,则聚大国。

小国自知卑下,守分雌柔,聚于大国之中钦风慕义也。

故或下而取,或下而聚。

或,不定也。言小国用柔,故聚于大国;大国用下,故取得万国之欢心。用下则同,取则斯别,故言或也。夫大国不过欲兼畜人,小国不过欲入事人。

大国所以用谦者,更无余意,不过欲兼爱畜养。小国用柔者,亦无余心,不过欲入大国之中,慕德接事。第三明高者抑之,以息夸企。夫两者各得其所欲,故大者宜为下。两者谓大小二国,兼畜入11事,各遂其心。虽复大小俱用柔和,而宜偏行谦下,何者?夫物12必以大轻小,未尝以小陵(凌)大,故令大者为下,此则高者抑之之义者也。

道者章第六十二

道者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守静谦和,接物明道,故次以此章,即显道体冲奥,令物归依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显道能包容,劝物珍重。第二明不弃愚鄙,恒布大慈。第三料简利害,以明胜负。第四假设疑问,叹道功匕匕0

第一显道能包容,劝物珍重。

道者,万物之奥。

道者,虚通之妙理,众生之正性也。奥,深密也,亦藏府也。言生成万有,囊括百灵,大无不包,故为物府藏也。

善人之宝,

修道善人,达见真13性,得玄珠于赤水,故能14宝而贵之也。

不善人所不保。

保,守持也。流俗之人就滞物境,性情浮竞,岂能守持。

美言可以市,尊行可以加人。

不善之人心行浇薄,言多佞美,好为饰辞,犹如市井更相觅利,又不能柔弱虚15谦,后身先物,方自尊高己行,加陵(凌)于人。不善之徒,言行如是,其于道也,不亦远乎也。第二明不弃愚鄙,恒布大慈。人之不善,奚弃之有?奚,何也。言圣道冥通,救物弘善,纵使众生不善,何有弃心。明慈悲霞(覆)被,接济无遗也。故立天子,置三公。

既接物无遗,宜设济世之法,故立天子以统万机,置三公坐而论道,调理阴阳,缉熙政典,舟航庶品,亭毒群生。自开辟以来,真君出世,皆是大道权应,应为帝王,所以上象三清而置僚署者也。

第三料简利害,以明胜负。虽有拱璧以先驯马,不如坐进此道。拱璧,即拱把之璧,员(圆)全大璧也。驷马,一乘车16也。古者名士必先卖拱璧,后遣B马也。言纵有全璧富贵荣华,亦不如无为坐忘,进修此道。何者?夫修道所以长生,富贵适为大患。故广成子云:人生在世,如云翔空,气蔼俄尔。以此格量,不如远矣也。

第四假设疑17问,叹道功能。古之所以贵此道者何?不日求以得,有罪以免,故为天下贵。

言曩昔圣人所以珍贵此道者,何也?只为不经一日求之则得。此言悟者目击道存,迷者累劫不会也。假使无始以来生死罪谴一得还源,可以顿免,有此神力,不可思宜18,故为天下人间之所尊贵者也。

为无为章第六十三

为无为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劝物归依,有罪以免,故次此章而显归依之术19,免罪之方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动不乖寂,是归依之方。第二明制伏初心,是免罪之术。第三戒凡举圣,以B行人。

第一明动不乖寂,是归依之方。

为无为,

妙契心源,不失真照。照达有为,即无为也。故无为即为,为即无为也。

事无事

事者,色声物境,一切诸事也。妙体真宗,照不乖寂,虽涉事有,而即有体空,内则虽照而无心,外则虽涉而无事也。

20无味。

味者,染着之谓也。根尘两空,境智双寂,虽复取染而无滞也。大小多少,报怨以德。

怨,罪对也。报,酬偿也。言无始以来,大小之罪,多少之业,今无减21除,顿偿使了者,必须用前为、事、味等三种德心观之,则三世皆空,万法虚静,物我冥一,何对之有?故前章云有罪以免,即斯之谓。

第二明制伏初心,是免罪之术。

图难于易,

图,谓22度也。难,罪报也。易,初心也。言欲谋图遣却恶道之艰难者,必须观察初心。心既无作,则无报也。

为大于细。

细,小也。为巨衅者,本乎微小。此明欲灭恶果,先须遣因也。天下难事必作于易,大事必作于小。

作,起也。夫天下艰难罪报,必起自易心。言一念初心,造业23甚易也。故重考大殃,必起于小,从微至著,渐成巨累。所以欲除恶报,先制初心。

第三,戒凡举圣,以B行人。

夫轻诺必寡信,

此起喻也。诺,然许也。寡,少也。夫轻易许诺于人者,必少有信实也,故后信24贻寡信之责也。

多易必多难。

此合渝(喻)也。夫轻易然许,必25寡信之责,亦犹轻易为罪,必招八难之殃。故修道之夫应须凝重,不可轻率也。

是以圣人犹难之,故终无难。

犹,尚也。体道圣人实无虽易,而尚难罪不为,故无艰难之责,况在凡俗而纵情乎?此举圣戒凡也。故郭注《庄》云:圣人虽入火不热,而未赏蹈火。又云远火非逃热,即斯义也。其安章第六十四

其安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虽明灭罪之术,于行未员(圆),故次此章重显其义。就此章内,义开四别:第一法说,令制伏初心。第二举喻,明罪从微起。第三明众生迷执,乖理丧真。

第四引圣证成,示其学趣。

第一法说,令制伏初心。

其安易持,

安,静也。持,守也。言行人灵府寂泊,未起攀缘,如此之时,甚易修守。

其未兆易谋,

兆,状也。谋,图也。其次虽起心缘取,而于境未有形状,即宜摄心归静,于业未成,故易谋虑也。

其脆易破,其微易散。

脆,虚软也,犹如果旅结实未坚,虚脆易破。初心起染,亦复如是,结业微浅,故易除散也。

为之于未有,

为,修学也。言行人修守,当在未有26缘染之时。此解其安易持。

治之于未乱。

乱者,谓结业已成,为业所牵,精神昏乱也。今明心虽起染,于境未见,当尔之时,易为治理。此解其未兆易谋也。

第二举喻,明罪从微起。

合抱之木,生于豪(毫)末;

夫百围之木,生于豪(毫)微,喻三涂重衅,元乎一心。以木为喻者,言木从小至大,遂能障弊日光,譬染心从微至著,亦能覆(覆)盖真性也。若推此树,起自虚无,即空而言,树亦非有,为四尘不成故也。烦恼为义,亦起自虚无,即空而言,亦非有也。

九重之台,起于累土;

重,犹级也。言九级之台起乎一匮之土。喻九夜之祸27起于一念染心。诸学者深宜戒慎。

而百刃之高,起于足下。七尺曰仞。陟百仞之高岑,发自初步;履八门之苦难,起自染心。前寄九重,明结业已成;此托百仞,况方造未息也。

第三明众生迷执,乖理丧真。为者败之,执者失之。

至道虚玄,无为无执。凡情颠倒,有执有为。为即危亡,故言败之。执乖实当,故言失之也。

第四引圣证成,示其学趣。是以圣人无为,故无败;无执,故无失。

圣人体道无为,故不M败。虚忘不执,故不丧真也。民之从事,常于几成而败之。几,近也。凡人从于有为之务,执心躁竞,分别取舍,曾无远见,每欲近成,有始无卒,故多败也。《书》云:靡不有初,鲜克有终。慎终如始,则无败事。

此戒慎学人,令道心坚固,始终若,岂有败乎。六度之中,终当第四也。

是以圣人欲不欲,不贵难得之货;学不学,备众人之所过。

圣人虚照自天,不同凡智,了知诸境空幻,不见可欲之物,故于欲中即不见欲相,何玉帛之可贵乎?又达真假无差,故能忘学。学即不学,不学即学,学不见学,学真学故28,学无所学,乃能明自然。备,防也。众人执滞有为,不能忘学,故说学者,以防

众生之过患也。

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。辅,助也,导也。言一切众生皆禀自然正性,迷或(惑)妄执,丧道乖真,圣人欲持学不学之方,引导令其归本。但圣人穷理尽性,亦无为29无不为也。今言圣人不为者,示欲辅导群生复彼自然之性,故言不敢为也。

古之章第六十五

古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举圣人忘学而辅导众生,故次此章即显忘学之人济物之行。就此章内,义分有三:第一引古证今,用遣分别。第二料简胜劣,以为楷模。第三反俗合真,示其妙趣。

第一引古证今,以遣分别。

古之善为道者,非以明民,将以愚民。为道,犹修道也。言古昔善修道之夫实智内明,无幽不烛,外若愚昧,不曜于人31,闭智塞聪,韬光晦迹也。民之难治,以其多智。

治,理也。智,分别也。言众生所以难理者,为心多分别,不能虚忘,故难化也。

第二料简胜劣,以为楷模。

故以智治国,国之贼;不以智治国,国之德。

若用明察俗智以治物者,既乖淳和,又同贼害。而无欲无为,至虚至静,忘心遣智,尸居玄默,以斯驭世者,其唯上德乎?以此格量,胜劣可见。治国既尔,身亦宜然。

知此两者亦楷式。

两者谓前文智与不智也。能知用智为贼,不智为德者,则为修身之楷模,治国之洪32范也。

常知楷式,是谓玄德。

常知无分别为治身之楷式者,可谓深玄之大德也。

第三反俗合真,示其妙趣。

玄德深远,与物反。

冥真契道谓之玄德,穷源极际谓之深远。深远之智乖于俗,故与物反也。

然后乃至大顺。

顺有两种,一顺于理,二顺于俗。顺理则契于妙本,顺俗则同尘降迹。问曰:前言反俗,后言顺俗,前反后顺,文岂类乎?答曰:前言反者,此明不反而反。后言顺者,亦不顺而顺。不顺而顺,顺不乖反,不反而反,反不乖顺,亦何所嫌耶?曰:《经》称大顺,顺亦有大小乎?答曰:夫以顺对违,虽顺而小。今不顺不违,而违而顺,顺不异违,违不乖顺,所以出处嘿语,唯道是从。和光同尘,而恒顺于理,不问顺与不顺,不顺与顺,一时皆顺,是故无顺无不顺,亦不无顺而能顺,不顺乃至非不顺33,故名为大顺。

江海章第六十六

江海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玄德之人反俗顺道,故次此章旷显顺道之行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举譬以表虚忘,第二法说用彰谦退,第三结叹柔弱之能。

第一举譬以表虚忘。

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,以其善下之,王,往也。百谷犹百川也。言江海所以为百川之所往者,以其善在下之地也。人能退身谦下、虚柔容物者,亦为苍生之所归也。

故能为百谷王。

此结成其义,故经云海为百川王也。第二法说用彰谦退。

是以圣人言:欲上人,以其言下之;欲令一切众生居己之上,所以言说柔和,恒自谦下也。

欲先民,以其身后之。

欲令众生在己先度,所以退身居物之后。故经云:一切未得度,我不有望。前则处下而反高,此则守退而翻进也。

是以处上而民不重,

圣人恬漠无为,少私寡欲,故处民之上为君,而使民轻徭薄赋,无重劳也。又解云:圣人恩覃于万物,故百姓戴荷而不辞。

处前而民不害。

处物之前而为君主,遂使民歌击攘,宇内清夷,利物弘多而无损害。又解云:圣德遐旷,百姓乐推,怀荷恩泽,岂敢伤害。

第三结叹柔弱之能。

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。以其无争,故天下莫能与之争。

所以百姓乐推在前不厌倦者,只为善能谦和,不与物争故也。既违顺平等,是非永息,谁复与不争者争?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也。

天下章第六十七

天下章所以次前34者,前章正明善能谦下,翻得处高,故以此章旷辩功能,具陈三宝。就此章内,义有五重:第一示不矜夸,故能高大。第二具陈三宝,令物归依。第三重叠三宝,叹其功用。第四明行乖三宝,伦(沦)溺死生。第五总叹大慈,功能胜妙。

第一示不矜夸,故能高大。天下皆以我大,似不笑。

言老君体达自然,妙果真极,故苍生莫不尊之为大圣也。何意得如此?只为接物谦和,不矜夸嗤笑也,故致然也。

夫唯大,故不笑。若笑救其小。

独由圣德高大,故不夸笑于物。若其夸笑,是群小也。河公本作肖字,不肖犹不善,言众生不能履于善道者,皆为我大故也。独犹(由)骄慢我大,所以不善。若能履行善道者,久当卑小谦退也。

第二具陈三宝,令物依修。

我有三宝,宝而持之。

老君所以圣德尊高,独不35夸笑于物者,为归依三宝,宝重而守持之,故得然者也。

一曰慈,

愍念苍生,拔苦与乐,此道宝也。

二曰俭36

少欲知足37,守分不贪,此经宝也。三曰不为天下先。

谦掳柔弱,先物后己,退身度人,此师宝也。

第三重叠三宝,叹其功用。

夫慈,故能勇;

内韫大慈,外弘接物,所以勇入三界,俯救苍生也。

俭,故能广;

诸法虚幻,舍而不贪,俭素清高,故其德广大。

不敢为天下先,故能成器长。

只为勇救苍生,退身度物,故于三界外则独处玉京,为众圣之长;降世则位居九五,为神器之尊也。

第四明38行乖三宝,沦溺死生。

今舍其慈且勇,

今舍去慈悲,好行刚强。

舍其俭且广,

弃其俭素而广贪于物。

舍其后且先,

忘退后之心,起趋先之行。

死矣。

总结上三舍,,既行乖三宝,适沦溺三涂,故云死矣。

第五总结大慈,功能胜妙。

夫慈,以阵则胜,

以大慈之心临于战阵,士卒感恩,所以胜捷。内解即是六根,兵马对于六尘,不为尘没39,故获胜也。以守则固。

用慈守卫,百姓同心,是以牢固。内解:以慈心自守虚清,则道心坚固,不可拔也。

天将救之,以慈卫之。

天尊大道,救度行慈之人,还用慈悲俯相卫护也。故三宝之内,以慈为先;四等之中,则以慈为首。是知慈之为义,大矣哉也。

古之章第六十八

古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具陈三宝,叹美大慈,故次此章即显能持三宝之人,会于古之极道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“第一爰引古宝,以行人。第二略举三善,显其胜行。第三结成极道,叹美功能。40

第一爰引古宝,以行人。古之善为士者不武,言古昔善修道之士,静退无为,不舍慈而武勇者。

第二略举三善,显其胜行。

善战不怒,

善达前境虚幻,故能制敌于未萌。妙体违顺两空,是以心无喜怒也。

善胜敌不争,

不为尘染,名曰胜敌。既无喜怒有者也,何争也?41

善用人为下。

夫能行谦下者,必为物所归,故能役用于人也。

第三结成极道,叹美功能。是谓不争之德,不与物争,故能成己之德。此结善胜敌不争也。

是谓用人之力,

谦下雌柔,不用于物,物必归之而为己用。此结善用人为下也。是谓配天古之极。

配,合也。天,自然。极,道果也。言善修道之士,妙体真空,达于违顺,不与物争,故能合至理之自然,契古始之极道。此总结兵也。

用兵章第六十九

用兵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守持三宝之人能会古之极道,故次此章即明此人双遣空有,不舍大慈。就此一章,义分四别:第一明接物运权,示根尘总幻。第二重辨前义,以显真空。第三明舍慈之人,轻敌失道。第四明涉境运智,无出大慈。

第一明接物运权,示根尘总幻。用兵有言:

用兵谓用权智摄化苍生,亦是行人用六根涉于尘境。有言者,有用兵之法,言在下文也。吾不敢为主而为客,主我身也客前敌也。根尘两空物我俱幻,既无我身之能缘,亦无前

尘之可染也。

不敢进寸而退尺。

进,取也。退,舍也。寸少以况无,尺多以况有也。既而境智双遣,根尘两幻,体兹中一,离彼二偏,故有无为之可取,亦无有为之可舍。第二重辩前义,以显真空。

是谓行无行,

既遣荡有无,又洞忘境观,故以无行为行也。

攘无臂,

隳枝(肢)体,故无臂可攘。

执无兵,

离形去智,故无兵可用也。

仍无敌。

物境空幻,无敌可因。

第三明舍慈之人,轻敌失道。

祸莫大于侮敌,

侮,轻陵(凌)也。敌,前境也。轻染诸尘,致三涂之报,故成大祸也。侮敌则几亡吾宝。

几,尽也。宝则前章三宝43也。舍慈而勇,谓之侮敌也。招于巨衅,故尽丧宝也。

第四明涉境运智,无出大慈。故抗兵相若,则哀者胜。

若,当也。哀,慈也。抗,举也。言根尘相逼,举眼色等相当也。仍以大慈之心虚察前境,则能所44两空,物我清浄,故•一切诸法,真成胜妙之境也。

吾言章第七十

吾言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明接物运权,真空之道,故次此章即明所说之教,叹物不知。就此一章,文开二45别:第一叹至教易知,而凡不能解。第二举圣人妙达,故外弊内明。46

第一叹至教47易知,而凡不能解。吾言甚易知,甚易行。

吾言即前章是也O所学非学此则易知也。行无行相,甚行也。天下莫能知,莫能行。

莫,无也。老君之言甚易知,甚易行,而天下众生昏迷愚钝,无能知至言虚妙,依教而行者也。言有宗,事有君。

言,经教也。君,天子也。至言虽广,宗之者重玄;世事虽繁,统之者君主。举此旨要,以表易知。夫唯无知,是以不吾知。

不吾知,犹不知吾也。唯彼众生无知顽钝,故不能知我之至言也。

知我者希,

凡情浮浅,蒙昧者多,体48知圣教,甚自希少也。

则我者贵。

则,法也。依我经教则而行之,证于圣果,所以为贵也。

第二举圣人妙达,故外弊内明。是以圣人披褐怀玉。

知于圣言,则于圣教,解行具足,故成圣人。褐是野人之服,玉是珍贵49之宝。外迹同尘,披褐也。内心虚静,怀玉也。〔怀玉也,〕50迹处俗恒真,披褐也,心虚凝而接物。

知不知章第七十一

知不知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圣人知道,故外弊内明,故次此章明虽复能知而无知相。就此一章,义分二别:第一明迹本本迹,显救物随机。第二明寂应应寂,彰圣心无累。第一明迹本本迹,显救物随机。

知不知,上;

至人妙契重玄,迹不乖本,洞忘虚远,知则无知,至本虚凝,故称为上。故《庄》云:子知子之不知耶?曰:吾恶乎知之?不知知,病。

自本降迹,无知而知,涉事救苦,故称为病。

第二明寂应应寂,彰圣心无累。是以圣人不病,

圣人能所两忘,境智双遣,玄鉴51洞照,御气52乘云,本迹虚夷,有何病累也?以其病病,是以不病。

圣无知觉之疵,而凡有分别之病,所降迹同凡,说法演教,志存救溺,既而不病而病,病而不病,故云不病也。

民不畏威章第七十二

民不畏威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圣心忘智,而能应物之病,故次此章即明治病之术、愈疾之方。就此一章,分为三别:第一明凡不畏威,必招恶报。第二劝处心宽裕,方会真源。第三举圣证成,示其取舍。

第一明凡不畏威,必招恶报。

54不畏威,则大威至。

威谓威刑,即所谓经戒科目是也。大威即三涂恶趣北都罗郑之形(刑)法也。言凡夫不惮经戒,妄造诸恶者,则风刀大刑必将至也。第二劝处心宽裕,方会真源。无狭其所居,无厌其所生。厌,舍也。狭,局也。居,安处也。所生,身也。言修道行人必须处心无系,不得域情狭劣,厌离所生。何者?夫身虽处空,而是受道之器,不用就爱,亦不可厌憎,故U爱则滞于有为,厌憎则54溺于空见。不就不厌,处中而忘中,乃真学者也。夫唯不厌,是以不厌。

唯彼所修之境非空非有,故能修之智亦不爱不憎,境智相符,是以不厌也。

第三举圣证成,示其取舍。故圣人自知不自见,智符道境,了达真源,故自知也。四大假合,坐忘M体,不自见也。自爱不自贵,

保养真性,不轻染欲,自爱©也。谦卑静退,先物后己,不自贵也。故去彼取此。

去彼自见自贵,取此自知自爱,欲示物鉴戒,故寄去取为言也。

勇于章第七十三

勇于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无知众生则不畏威,沦溺三涂,故次此章重明此人勇进有为,故归流生死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凡圣二行,利害不同。第二明福善祸淫,出乎天理。第三结天网宽大,而报应无差。第一明凡圣二行,利害不同。勇于敢则煞,勇于不敢则活。勇,猛进也。敢,果决也。煞,死灭也。活,长生也。言进心果决,贪于世事,则死灭也。若进心虚淡,不敢贪染,即长生也。

此两者,或利或害。

或,不定也。两谓敢与不敢也。言进心不敢,得长生,故利;进心贪染,归于死灭,故害。

第二明福善祸淫,出乎天理。天之所恶,熟(孰)知其故?天然之理,福善祸淫。推穷报应,莫知其宰。

天之道,不争而善胜,

自然之道,不与物争而谦退卑己者,必获于胜善报也。

不言而善应,

福祸之报,其犹影响,不待言辞而善悪必应也。

不召而自来,

善恶报应,随其行业,不待呼召而必自来也。

不言而善谋。

谋,计数也。言幽冥之理无劳言说,而善能计算功过,豪(毫)分无失也。第三结天网宽大,而报应无差。天网恢恢,疏而不失。

恢恢,宽大也。网,宪法也。言夭尊自然之网,甚自宽大而疏远,而业无大小,功过酬报,终无差失也。

民之死章第七十四

民之死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众生不畏威形(刑),必遭天网,故次此章明于天网自有冥司。就此一章,义开四别:第一明众生彰(障)重,不惧威形(刑)。第二明为罪既深,必招苦报。第三明此报自有冥司。第四明强代冥司,反获其咎。

第一明众生彰(障)重,不惧威刑。民不畏死,奈何以死惧之?此斥凡清迷或(惑),染滞深重,贪逐前境,不惮死生,虽复经戒严明,曾无恐惧。故发奈何之叹,深哀痛之。

第二明为罪既深,必招苦报。若使常不畏死,而为奇者,吾执得而煞之,熟(孰)敢?

贪欲之心,日生奇诈,坚执颠倒,遂以为常者,冥司捕获执煞之。风刀考楚,经文明证。若有性识之人,谁复敢造罪耶?第三明此苦报,自有冥司。常有司煞者煞。

此之刑网,自有宰牧,即三官九署、百廿曹及北都罗郑、泉曲之府,八难五若,各有司存。

第四明强代冥司,反获其咎。夫代司煞者,是代大匠新(断)。夫代大匠新(斯),希不伤其手。

众生造业,各招其报。形(刑)辟苦楚,自有冥司。无识之人师心专辄,强代冥司而行诛戮,何异庸拙之士代匠运针。夫拙土运锦,工非其任,岂惟所作不成,抑乃返伤其手。强代司煞,其义亦然,非徒滥识,翻获其衅也。

人饥章第七十五

人饥章所以次前章者,前章〔正明众生为罪既深,必招苦报,故次此章,即〕験明所以获斯苦报,为U着有为,故此章中具明有为之状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明众生所以无德,为U染有为。第二明众生所以残年,为资生太甚。第三示忘生之美,以H行人。

第一明众生所以无德,为就染有为。

人之饥以其上食税之多

饥,谓内无德也。上,心57也。心为五藏百行之主,故称为上也。税,聚敛也。食,滋味也。言行人所以不怀德者,为心缘前境,多贪滋味故也。

是以饥。

结前义也。

百姓之难治,以其上有为,所以百行驰惊,纷然难理者,只为心躭有为57。若无为,则行治也。是知万境唯在一心。

是以难治。

结前。

第二明众生所以残年,为资生太甚。

人之轻死,以其生生之厚,行人所以不终天年而轻入死地者,以其迷情颠倒,不能悟达,不知物我俱幻,即生无生,既而多贪六尘,厚资四大58故也。

是以轻死。

结前也。

第三示忘生之美,以B行人。夫唯无以生为生者,是贤于贵生。贤,善也。玄悟之士非色灭空,嗒焉坐忘,而生无相,是膻臊荣利,厌嗾风尘,故独不59以生为生者,是善能摄卫贵生之人。

人之章第七十六

人之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明生生之人翻致轻死,忘生之者反获长生,故次此章即明柔弱之类必获长生,刚强之徒体归死灭。欲料简胜劣,所以次之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双举二喻,以况刚柔。第二合喻,辩其胜劣。第三法喻并陈,重结其义。

第一双举二喻,以况刚柔。人之生柔弱,其死刚强。万物草木生之柔脆,其死枯槁。

言人生存有命,则枝节柔弱,及其死也,骨肉坚强。草木之类也生时软脆,及其死也,条柯枯槁。所以生而柔者软者,和杰归也。死而坚强者,和气离也。举此有识为无识喻者,意存M励行人,命去刚用柔也。第二合喻,辩其胜劣。故坚强者死之徒,柔弱者生之徒。徒,类也。是行刚强者乖于和理,故与死为胜生。行柔弱者,顺于和气,故与生为胜死。此合喻。第三法喻两陈,重结其义。是以兵强则不胜,木强则共。兵谓三毒六兵也。言人纵恣六情,强暴前境,而贪取无厌者,必遭重殃大祸,故不胜也。譬树木碍强,故枝条共押(压)其上,亦犹梁栋宏壮,故椽瓦e共押(压)其上也。

故坚强居下,柔弱处上。

坚强之木居下,柔弱之条处上,故知坚强之人居九幽63之下,柔弱之士处三清之上也。•

天之道章第七十七

天之道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正辩刚柔胜劣,以劝行人,故次此章明刚柔益损,以进修学。就此章内,义分有三:第一起譬,略示高下。第二正说,广明损益。第三举圣,结成其义。第一起63譬,略示高下。天之道,其犹张弓,高者抑之,下者举之:

犹,喻也,自然之道喻也。自然之道喻若张弓,举下使高,抑高令下,调适方可运箭。

第二正说,广明损益。有余者损之,不足者与之。

傲慢有余者必招损败,谦和不足者与其福善。天道如是,故似张弓也。天之道,损有余补不足。

福善祸淫,自然之理。仍前生后,重出此文。

人道则不然,损不足奉有余。人间世道好行浮伪,终势竞利,违天背理,割损贫贱之不足,供奉富贵之有余。

64(孰)能有余以奉天下?唯有道者。熟(孰,谁也。谁能有余财德以施天下苍生乎?唯当怀道之人独能济物。故下文云圣人不积。而言奉者,示谦。

第三举圣,结成其义。

是以圣人为而不恃,成功不处,其欲退贤。

体道圣人常善救物,虽复财德两施,而不恃其劳,有大至功,而成功不处者,意在麾谦退己,推功于物,韬光晦迹,不欲示见己之贤能也。

天下柔弱章第七十八

天下柔弱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对辩刚柔,具陈损益,故次此章举水为喻,重显柔弱之能。就此一章,义开三别:第一起譬,明刚劣柔胜。第二合喻,叹凡不能行。第三举圣证成,示其正道。

第一起譬,明刚劣柔胜。

天下柔弱莫过于水,而功(攻)坚强莫之能先,

物性柔弱,无过于水,天下坚强,莫先金石,然水虽柔弱,利用无穷,攻击坚强,莫在先者。无为破有,其义亦然也。'其无以易之。

言水能攻坚,百王不易之事。无为破有,万代不刊之术也。

第二合喻,叹凡不能行。

故柔胜刚,弱胜强,天下莫能65知,莫能行。

水能攻于金,故知柔弱胜于刚强。此乃愚智同知66,而举世无能依行者。

第三举圣证成,示其正道。是以圣人受国之垢,是谓社稷主;国邦域也。垢辱也。言体道之士处于人世,谦退柔弱,达于违从,身受屈辱而不与物争,故堪为社稷之主,以牧苍生也。

受国不祥,是谓天下王。

不祥,犹不善也。圣人灵监(鉴)虚通,达于善恶,若有不祥之事,辄自责躬,引过归己,此可为天下君王也。昔成汤自剪,千里来云,即其事也。前言社稷,可寄诸侯。后举天下,宜属天子也。

正言若反。

当理正言,似如反俗,何者?俗皆好善好荣,而今乃受垢辱不善,故若反也。而言若者,欲明不反而反,虽反不反。虽反不反,恒顺于俗;不反而反,顺俗而真,示67反不定反,故加若也。上文云玄德深远,与物反,然后乃至大顺,即其义。

和大怨章第七十九

和大怨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旷明刚强柔弱,其于至极犹未洞忘,故次此章即遣前玄,以彰重玄之致。就此一章内,文有三重:第一明虽离二边,未阶极道。第二明圣人虚会,妙契重玄。第三辩有德无德,忘执之异。

第一明虽离二边,未阶极道。和大怨,必有余怨,

怨,对也,即是有无、美恶等一切待对之法也。言行虽舍有无,非有非无,和二边为中一,犹前玄,未体于重玄理也。此虽有待,未能无不待也。此是待独,未独独,故有余对也。

安可以为善?

安,何也。言虽遣二边,未忘中一,故何可尽善也。

第二明圣人虚会,妙契重玄。是以圣人执左契,不责于人。契,信也,合也。左,阳也,生也。言体道圣人境智冥符,能所虚会,超兹四句,离彼百非,故得久视长生。义言执左,此即不执而执也犹如帝王握于左契,所以征摄万机。圣人妙契环中,故能匡御亿兆。而言不责者,圣人虽复匡御众生,而忘其德,萄(刍)狗百姓,故不责其恩报。

第三辩有德无德68,忘执之异。

故有德司契,无德司彻。

司,主也。彻,迹也。言上德之人主意妙契,不执名言。无德之者,犹滞筌蹄,未能洞遣。迹既不泯,故言司彻也。

天道无亲,常与善人。

天真之理何有亲疏,上善之人自然符会,即向执左契不责于人者是也。

小国章第八十

小国章所以次前者,前章虽显二玄之教,于行未员(圆),故次此章正明从小入大。就此章内,文有四重:第一明小学之人不染尘境。第二明虚心证理,舍教忘筌。第三明反古还淳,和光同俗。第四明体真会道,妙絶往来。第一明小学之人不染尘境。小国寡民,使民有什伯之器而不用。国,域也。谓域心住空,故言小国。即小乘寡欲之人,亦是谦小寡欲之行。器即六根十恶之兵器也。根虽有六,用乃无穷。言什伯者,举其大数。而不用者,言静息诸根,不染尘境。

使民重死而不远徙69

诸行重静境,知足守分,故得终其天年而不远逐前境。

第二明虚心证理,舍教忘筌。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;舟舆谓三乘教也。舟在于水,喻教能舟航万物,渡于生死海也。故《升玄》云:久旷生死海,隔絶贪爱流。舆处于陆,能轮转,喻教能转凡成圣也。得理忘言,故能遣教而不用也。

虽有甲兵,无所陈之;

虽有身心兵甲,麋体坐忘,物境既空,何所陈设?此一句复结前什伯之器而不用也。

使人复结绳而用之。

既虚心证理,舍教忘筌,故寄结绳,示其反本。此一句结虽有舟舆,无所乘之。

第三明反古还淳70,和光同俗。

甘其食,

味至道也。

美其服,

德莹身也。

安其居,

所在皆安,动而寂也。

乐其俗。

和光人世,寂而动也。

第四明体真会道,妙絶往来。

邻国相望,

邻,近也。国谓生死之域与道境也。言此二域近在内心,故言相望也。鸡狗之声相闻,

鸡以司晨,狗以警夜,譬一切言教警长昏之夜,司智惠之晨。此之言教,近涂一心,故云不相闻也。

使民至老不相往来。

会理体真,即俗即道,既不从生死而来,亦无道境可往71,二域既一,故不相往来,二际无际也。

信言章第八十一

信言章即是三大段,总结前旨。就此章内,义分有三:第一明上德之人妙絶言辩。第二明上德之人财德两施。第三总结上德利物忘功。

第一明上德之人妙絶言辩。

信言不美,美言不信。

信,实也,美,浮艳也。言上德之人冥真契道,所说言教,实而不华。浮艳之言,俗中小说,既乖至理,所以不信。故《庄》云:犬不以善吠为良,人不以善言为贤也。

智者不博,博者不知。

知道之人忘言絶学,所以不博。博学之士觥滞名72教,所以不知。故《西升》云:人能图知天地万物,不知己之所由生。又云:子能知一,万事毕。《庄》云:文灭质,博溺心。

73者不辩,辩者不善。

辩,别也。善体至道之人,指马天地,故无可分别也。儒墨是非,坚执分别者,良由未证善道故也。第二明上德之人财德两施。

圣人不积,

积,聚也。圣人有财惠物,有德教人,故不积也。

既以为人己愈有,

既,尽也。为,施化也。言己所有道德,尽持教人而无鄙吝,德弥高远,故云愈有,此德施也。

既以与人己愈多。

所有财宝尽持施散,果报弥广,故云愈多,此财施也。

第三总结上德利物忘功。

天之道,利而不害。

74然之道生成万物,利益弘多,有何损害。75

圣人道,为而不争。

圣人上德,法道虚通,施为至教,化被群品,谦76以自牧,成77功不居,推功于物,故言不争也。

老子道德经义疏卷第五78

1自此句起,用敦煌P・2517号抄本作底本。

2行:原作“何”,据强本改。

3师:原缺,据强本补。

4相:此字前原有一“然”字,据强本删去。

5位:强本作“天下”。

6行:原作“何”,据强本改。

7、8诳:强本作“应”。

9诳:强本作“非应之”。

10迭:原字难以辨认,似为“迭”之异体字,而强本正作“迭”。

11入:原作“人”,据强本改。

12物:原缺,据强本补。

13真:原作“忘”,据强本改。

14能:原作“能能”,据强本删去一“能”字。

15虚:强本作“搪”。

16车:原作“连”,据强本改。

17疑:原脱,据上文补。

18宜:强本作“议”。

19术:此字前原有一“义”字,据强本删。

20味:此字前原有一“也”,据强本删。

21今无减:强本作“令尽灭”。

22谓:强本作“谋”。

23业:原作“造”,据强本改。

24后信:强本作“失信则”。

25必:强本作“则致”。

26成:原作“来”,据下文及强本改。

27未有:原衍一“有”字,据强本删。

28祸;原作“福”,据强本改。

®以上诸句强本作“学即不学,不学即学。学异不学,不学异学”。

®为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®人:此字上原衍一“一”字,据强本删。

®洪:原作“拱”,据强本改。

®此二句强本作“亦能不顺,而能无不顺”。

®次前:原作“前次”,据强本改。

®不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舫二曰俭:此三字原脱,据强本补。

助知足:原作“足知”,据强本改。

®明:原脱,据前文及强本补。

舫此句原脱,据强本补。

®此六句原脱,据强本补。

❸此数句强本作“既不喜怒,何所争乎”。

®有:蒙本作“无”。

®宝:原作“章”,据强本改。

❸所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®二:原作“三”,据强本改。

®此四句原脱,据强本补。

®至教:原作“教至”,据强本改。

❸体:原作“礼”,据强本改。

®贵:原作“宝”,据强本改。

®原脱“怀玉也”三字,据强本补。

的玄鉴:原本前衍“玄鉴遣”三字,据强本删。

®气:原作“辩”,据强本改。

®民:原本前衍“不畏威”三字,据强本删®则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而染欲,自爱:原作“染爱”,据强本改。而方括号内的文字原脱,据强本补。®上,心:原作“忘”,据强本改。e为:原作“心”,据强本改。®大:原脱,据强本补。建不:原作“示”,据强本改。®瓦:原作“凡”,据强本改。够居九幽:原作“幽居”,据强本改。辞起:原作“举”,据前文及强本改。够熟:此字前原衍一“有”字,据强本删。®能:据后面的注文,疑应为“不”。够愚智同知:原作“愚知同”,据强本改。

®示:原作“永”,据强本改。审无德:此二字下原衍“无德”二字,据强本删。赃徙:原脱,据强本补。

S反古还淳:原作“古远淳”,据前文及强本改。耐往:原作“住”,据强本改。S名:原作“在”,据强本改。S善:此字前原衍一“前”字,据强本删。®从“而不害”至此,原本残缺,据强本补。S从“弘多”至此,原本残缺,据强本补。❸从“法道虚通”至此,原本残缺,据强本补。助自“成”字下至“故言不争也”,原本残缺,据强本补。够原缺卷一至卷四的卷名,而蒙本分为六卷,与敦煌本不同,故此整理本前面不列卷名。